好几里外的南城县城又传出来了喧哗之声。
刘昱、刘小虎、曹幹等俱皆明晓,这必然是田彻回到城中以后,向城中的士民出示他得来的首级,告诉了士民他袭营得成,士民且大概也听到了董宪影的骚乱,因是士气大振。
一边是近处的董宪营骚乱持久,一边是远处的南成城内鼎沸不已。
刘昱诸人越发是面面相觑。
陈直当时深蹙眉头,捻须说道:“被田彻闹了这么一阵,董从事营虽未受损,可士气必受打击。明天的攻城,於今看之,至少董从事这边,只怕是不一定会能将南城墙攻下了啊。”
昨天攻完城回来,董宪即把刘昱召去,告诉了他明日攻城不再由他们来攻,改由他本部来攻的决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董宪的这个决定,当然不是因为可惜刘昱部接连攻城四日,伤亡甚重之故,而只能是因见今日曹幹攻上了城头,断定守卒士气已衰,所以要在明日改由他部来攻,以抢下先登首克之功的缘由。即便心疼这几天的部曲伤亡,然眼看着功成在即,克城的功劳却要被董宪抢去,刘昱岂能不会窝火?
这种情绪的驱动下,他竟是对田彻这个敌人产生了类似“同仇敌忾”之感,忿声挥袖,说道:“赶着咱们攻了四天城,今天曹幹冲上城头,城中士气已泄,明日南成定可唾手而得,却於此际,他要改用他的部曲来攻,分明要抢我等的功劳,使我等不能名闻於力大率!着实可恨!可恨!……哼,他要抢,他就抢去,明天不一定能将南城墙攻下?我就看他怎么攻下!”
……
对於刘昱昨晚那番的牢骚之言,现下回想之,曹幹还是那会儿的感觉,只觉得刘昱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还好,除了刘昱,刘昱身边还有刘小虎和陈直。这些且也无需多说。
只说董宪营中和南成县里差不多均是闹腾了整夜,刘昱营虽未遭遇敌情,但受此影响,上到刘昱,下到各伙战士,遂也都是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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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壮年龄大了,一夜没睡,精神未免萎靡,一双眼看起来非常浑浊,并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他见曹幹没有回答自己,又开口问道:“阿幹,你是在担心你阿兄的伤么?”
曹幹昨夜在曹丰边上守了一整晚,除了董宪营中骚乱的时候,去了趟望楼上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曹丰身边没动。他从对昨晚那场变乱的回忆中缓过神来,点了点头。
“你阿兄的伤咋样了?”
曹幹说道:“那个姓高的医生,医术颇是高明,我阿兄的伤经过他医治以后,昨晚并无反复,状态基本稳定下来了。我从望楼上回帐后,我阿兄醒过来了一次,但醒来未久就又昏睡过去。”
“昨晚田彻来打董从事营,你没给你阿兄说吧?”
曹幹说道:“我自然是没给他说的。”
“没说就行。你阿兄现在需要好好养伤,可不能给他说啥烦心事,别再影响到他了。阿幹,你阿兄毕竟是从半截儿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胳膊摔断是小事,五脏六腑说不好,也都给摔坏了,要想调养好,得一段时间呢。你别着急。你不是也说了,那位高医师医术高明,有他给你阿兄医治,你阿兄的伤必定是能好的。阿幹,你阿兄伤重,你可就是咱的主心骨了!”
曹幹叹了口气,说道:“田翁,我与我阿兄相依为命,不管是此前,还是起事以后,我阿兄待我都是如父如兄!如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是心乱如麻,恨不得受伤的人是我。”
这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田壮拍了拍他的胳臂,说道:“长兄如父嘛。你阿兄待你的好,我知道,我都看在眼里的。刘大家昨晚来看你阿兄时,不是也给你阿兄留下了一些药么?刘大家的药,都是好药。阿幹,你就放心吧,你阿兄吉人自有天相,他的伤一定是会能好的。”顿了下,把话题转回,又问了曹幹一遍,“阿幹,你觉着,今日攻城,董从事他能把南成打下来么?”
董宪今日要用他的本部攻城此事,田壮等人亦皆已知晓。
曹操扬起脸来,往董宪营的方向望了一望,他未在高处,现在平地站着,有帐篷、营墙隔着,自是看不到什么,但他却能料到董宪营中而下的狼狈状况,说道:“要没田彻昨晚袭营,董宪今日定能打下南城墙,可现有了田彻昨夜袭营,就不好说了。”
“不好说了?”
曹幹分析说道:“田彻昨夜袭董宪营时,他营中的动乱,咱们听得清清楚楚,直到天快亮时才算是逐渐平息。虽然田彻昨夜未能突入他的营里,可是这一夜的骚乱下来,其部兵士都没能得到休息,这是其一;田翁,便是咱们营中,就昨晚田彻袭董宪营此事,至今尚且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董宪营里的兵士们又会因此而传出什么样的谣言?对其部兵士的斗志必然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这是其二。依我看,今天他能不能打下南城墙,实在两可之间。”
旁边的田武啐了口,骂道:“狗日的,见着屎就上,让咱不能进城抢掠,活该他打不下来!”
力子都先攻入城者,许其抢掠一天的军令,董宪尽管未有特意告诉刘昱,可是刘昱部中的战士们都已知道。如曹幹、刘昱一样,这些战士们亦俱能够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