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火光中,曹幹挟着红旗,带头往前冲锋的英姿也落入到了高长的眼中。
从刚才站起到现在,高长没有坐下过,更没有再躺下,他腿上的伤势严重,早已痛得汗流浃背,虽有人搀扶,他也已快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可他却知,他是万万不能昏倒的。
本是在咬牙坚持,曹幹这英勇的身姿,跃入他的眼帘,却是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高长所处的位置,在整个战场的腹心地带,因而他看到的战斗场景更为全面。
他不止看到了快要冲到官道上的曹幹、高况那支小队伍,并且还看到了其它方位的战斗情况。
曹幹他们位置西边,约百余步外,便是陈姓小率所部的驻区,陈姓小率的那伙人,现已彻底溃散,董丹的人正如潮水一般,从那里杀进,向南边涌来。
陈姓小率的驻区里,篝火散落一地,帐篷熊熊燃烧,加上董丹所部人马中有的举着的火把,火光冲天,烧透了夜色,高长可以遥遥地看到,横七竖八的倒了许多的尸体,——这些尸体基本上都是陈姓小率的部曲,除掉跑到高长他们这里来的溃卒外,还有些陈姓小率的部曲正在没头苍蝇似的乱跑,在他们后头,各三三两两的追着一些敌人。
李姓小率的驻区,此时不仅有先前来攻的敌人在继续猛烈进攻,而且还有从陈姓小率驻区那里转战过去的敌人,对之进行夹攻,李姓小率所部已经抵挡不住,估计很快也会被完全击溃。
有部分的敌人冲进了曹丰他们这伙人的驻区,但曹丰已带着本伙人,撤聚到了高长此处,所以驻区中空无一人,那些敌人到了后,没有找到人,就把曹丰驻区的帐篷也点着,随后,在几个小头领的带领下,朝高长他们这边杀来。
……
饶是高长曾被官寺通缉,亡命江湖数年,数月前他又聚众起事,可称甚有胆识,然而目睹此状,看到战场上这惨烈的局面,以及己方溃败的形势,却也免不了发慌。
曹幹提出的“不能撤退、擒贼擒王”的建议是正确的,高长这会儿也不后悔把高况、田武这两员猛将都派了去帮助曹幹,可是蛮牛等的阻击之强,与田武及其所带人马被敌人给挡在了曹幹、高况等的后头,一时间帮不上曹幹什么忙,却是高长没有预想到的,观当下的局面,只怕曹幹他们还没能冲到董丹那里,而自己这边就会被敌人先顺势击溃。
生死关头,方显豪杰本色,也不知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力气,高长猛地推开了扶着他的义军战士,要了刀来,握在手中,叫道:“曹大兄,我和你并肩杀贼!”一瘸一拐的上到前去。
曹丰组织郭赦之、曹德等义军战士,已在前边结成了一个方阵。
听见了高长的这句话,很快又感觉到高长到了自己的身边,曹丰咽着唾沫,一边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一边吓了一跳,说道:“从事,你的伤?”
高长说道:“这个时候了,我这点伤还值一提么!要挡不住来贼,咱们大家伙尽死此地便是。”
敌人越冲越近,他们拿持的环刀或长矛的锋刃,反射着火光,愈衬得他们杀气腾腾。
许是因见曹丰等的人数不少,差不多二三十人,并组成了阵型,来敌因而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来了个先做劝降。一个行在前头的小头领,挥着刀,大声喊道:“高长目无军纪,擅自带部逃离,董三老命令已下,此回只抓高长一人,余下若肯投降,俱皆饶恕不杀!”
高长笑道:“曹大兄,要不你就把我绑了,献给董丹?不仅可保不死,董三老说不得还会对大兄你大加酬赏。”
曹丰说道:“从事真是好胆色,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高长故意问道:“我说笑什么了?”
曹丰说道:“离开董三老那里,咱们先还乡,再投东海力子都,这是咱们大家伙和从事一起定下来的,咋能只怪从事一人?”
高长说道:“若我死了,大兄等皆可得活,也无不可!”
得了高长的引诱提示,曹丰终於说出了高长想听的话,他说道:“从事莫开玩笑了,从事若是死了,我等没了主心骨,就算董三老饶了我等不杀,早晚我等也会被董三老像赶羊似的驱用着,死个干净!与其如此,不如从事刚才所言,要挡不住来贼,咱们大家伙共死此地就是。”
高长叹道:“见其兄而知其弟!曹大兄,我今乃知曹小郎为何此前寻常,而於近月,却渐渐显出於众人之外的缘故了,这都是曹大兄你的身教之功!”
方才那敌人小率喊出只杀高长一人时,在曹丰、高长左右列阵的这些义军战士中,说实话,未尝没有不动心者,但在听了高长、曹丰的这段简短对话之后,那就是动心的,也息了心思。
曹丰说的很对,高长若是死了,他们没了首领,那么就算是董次仲饶他们不杀,他们的下场也定然将会是十分可怜。既然如此,大伙都是同乡人,还不如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同死便是,也省得好处没落着,反而让留在乡里的家人、亲族被乡人鄙视,在乡里抬不起头来。
高长攒足了力气,奋声厉叱,仗刀说道:“自投到董三老帐下,董丹一再欺凌我等,攻田家坞堡时,次次驱使我等最前,坞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