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眸光闪过一抹狠戾,轻轻抬眼皮对身边的人道:“若是生了哥儿,那就去母留子吧。”
屋内静谧一时,夜雨惊响,扰得人心头发憷。
胡妈妈颔首应声,就去了章姨娘那边。
胡筠灵望着黑漆的雨夜,深深吸气,心底凛然一笑,若不是宁哥儿身体羸弱有疾,你们还妄想平安诞下子嗣?
下了近一夜的雨,在晨曦微露时渐渐歇了,庄子上的路泥泞不堪。
杜大娘回到庄子时,正是巳时末,她站在小院里,对眼前的女孩道:“府上姨娘难产,夜里丑时生下哥儿后,就撒手去了。”
“眼下,府里要忙姨娘的事,只怕这边可能要晚些才会叫人过来。”章姨娘年方十八,很是受宠,生了哥儿难产而去,故而顾老爷很重视这事。
何清漪蹙眉,往灵堂上瞅了一眼,就见小几上三个茶盅里的火倏然灭掉,她微微发怔,案堂的火灭了可不是个好兆头。
“那伯娘可有说了什么时候派人过来?”她问杜大娘。
“这奴婢也不太清楚,夫人说要问老爷的意思,然后就让奴婢先回来了。”杜大娘看了灵堂一眼,“若是今日不到,明儿一早,奴婢再走一趟。”
“那就多谢大娘了。”何清漪道了谢。
杜大娘看着她犹豫道:“少奶奶,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奴婢回想着夫人的话,只怕是府里要这意思是不想些接回去。”
“为什么?”何清漪心头诧异,“二郎是二爷唯一的儿子,为何不能接回去?”
“这二郎君未行冠礼,而奶奶您又没有子嗣,估计不知道怎么安葬吧?”杜大娘开口,“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奴婢也不是很懂。”
“还能如何安葬,就送去顾府祖坟入土为安。”何清漪突然冷道,“我不知道为何伯娘会出那言,可二郎是顾府的郎,这不假吧。”
杜大娘点头应是。
“他们不来接,那么我就送过去。”何清漪眉眼生冷道。
“少奶奶,您别着急,大老爷肯定会叫人过来的,咱们再等等。”杜大娘被她凛冽的神情吓了一跳。
“是我失态了。”何清漪忙敛了神色,“你忙了一夜,快回去看大叔吧。”
何清漪如今住的庄子属顾府名下,距河边不过丈许,小院前是一条大路,再前是亩亩水田,管属庄子的是顾府的家奴,杜氏夫妻二人。
杜大娘为人和善,只是命不太好,一生无子,而她的夫君,杜长威也长年缠绵病榻,需要人伺候。
杜大娘缓过劲,看着屋后涨高的河水,叮嘱道:“这雨下了一夜,这河水涨得快,您可得注意了,别往河边靠近。”
何清漪点头,“大娘安心,我自会注意的。”
说完,转眸往那涨水的河里看了一眼,就见河面比往日涨高了丈许多,浊黄的河里漂浮着各式朽木,离房子有丈许距离的虬枝大树,昨夜被夜雨折了枝,折枝伸到水里,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缠住了。
她两三步走上去,定眼再往那边看了看。
半晌,杜大娘不见她说话,“少奶奶?”
何清漪闻声回头,而后指了在水中漂浮又被缠住的东西,疑惑道:“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杜大娘顺着她的手,看了看,“似乎是衣服。”
“这雨势这么大,肯定有些东西被冲到河里,您快回屋里去吧,这守灵可不要累坏了身子。”她劝道。
何清漪盯着大树下的东西,过了半晌,她蹙眉道:“不,不像是东西,我好像看到人头了。”
杜大娘往河边方向再靠近,也盯了半晌,倏然惊叫:“少奶奶,是,当真是个人啊,这……这不得了了。”
她面色瞬间苍白,几步退后到何清漪边上,瞧着河水那涨势只怕那人也凶多吉少,“您别怕,奴婢这就去叫那几家佃户来。”
她这一叫叫声直接惊动了屋内的人,小翠带着顾五娘走了出来。
小翠一听说有死人,脸色又是一变,生怕何清漪又要去捞死人,几步上前扯了扯着她的衣摆,低声道:“少奶奶,咱们进屋吧。”
何清漪摇头,“你带五娘进去,我就在这看着,一会那东西若是飘走了,也好给他们指个方向。”
“少奶奶,您听奴婢的话吧。”小翠朝那河里瞥了一眼,苦心劝道:“郎君这边,还要咱们守呢。”
何清漪眼眸轻抬瞥了眼小翠,眯了眯,不说话。
小翠看着表情就知道她是不会听自己劝阻了,她想起她病发时的神情,心有余悸,不自觉地松了手。
“你不要怕,我就看一下不摸。”何清漪明白她的意思,吩咐道:“你进屋守好五娘,别让她吓着。”
如今这屋里屋外,都有死人,她怕五娘受不住。
小翠只好应声,再叮嘱道:“若捞上来的真是死人,自有官府的人来,少奶奶您一会可千万要忍住了。”
何清漪连连点头,看着她进了屋内。
过了约两柱香的时间,杜大娘带来了几个大汉,他们手里带了缰绳和长杆,简单跟何清漪打了招呼,就拿着东西往榕树方向走,着手准备打捞。
杜大娘将何清漪远远拉开,“少奶奶,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