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时草根都吃过。像这种好东西,别的孩子吃时,他都是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去。
少年漆黑的眼眸飞快闪过一抹复杂,万万没想到,担心他在地牢里吃不好的,竟是一只堕灵。
璃沫不知对方把她当成了堕灵,见他迟迟不接,以为嫌弃点心被压得稀碎,“你不吃碎的吗?要不我回去重新”话未说完眼前便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住油纸边角,移了过去。
小姑娘心里顿时美滋滋,是不是有点成效了?看,她关爱他,他感受到了人间善意,日后遇到难关,说不定就没那么想入魔了。
墨迟垂眼拨动点心,明晰的指节上沾满碎沫,“为什么给我送吃的?”
因为怕你入魔。
“因为我不相信你是堕灵啊。”少女温和地说。
墨迟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你自然知道我不是你的同类。
“嗯,我也不信你是堕灵。”
璃沫觉得这话有点怪,心里嘀咕,我本来就不是,她指指馊掉的食盒,“我走的时候帮你把这个带走吧。”
墨迟拒绝,“不用,放着吧。”
璃沫点点头准备离开,走到坑边时她犹豫了下,扭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捧高踩低,你瞧我也不受人待见。不过没关系,我们又不是真的不好,只是没遇见正确看待我们的人而已。”
少女的声音温暖而清甜,令地牢里的阴冷都散去一些。
墨迟抬眼望去,那张脸有些婴儿肥,说不上多好看,但她偏偏一身正气,浑身闪耀着救世主的光辉,目光真诚竭力想安慰到他。
墨迟心里发笑,觉得人生实在是一言难尽,被人类排斥的他竟然得到了堕灵的善意。
璃沫见他又不说话了,转身准备进坑。
外边的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墨迟倏地站起,利落吹灭蜡烛。下一刻铁门的送饭口被灯火照亮,出现一双内门弟子常穿的布靴。
“墨迟,我来取血。”来人的声音很低沉,似乎不太开心。
墨迟没有丝毫犹豫,将袖口撸起,俯身从门洞伸出手臂。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墨迟重新站起来,铁门外响起轻微的器皿碰撞声,似乎对方正在收拾取血用具。片刻后,门洞的光亮变暗,消失,走廊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那是谁?”璃沫问。
“白羽。”墨迟拿起火石“噼啪”敲打一下把蜡烛点亮。
“白羽?”璃沫想起那日在大厅见到的少年,眼覆白绫却不减惊艳之色。
“他为何要你的血?”
“不是他要,是他师父要,已经取了很多年了。”
璃沫皱眉,白羽的师父,李庭洲?那不就是她的便宜大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喜欢那个人。那天王青桉出来指责她是堕灵,就是这位大伯在旁佐证附和。他看她的眼神,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墨迟低眸将卷起的袖子放下,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紧实极了。但因为他瘦,能看到一条条隆起的形状分明的淡青色血管。
“我要走了。”璃沫道。
“嗯。”墨迟未抬眼地回应。
下一秒他突然问,“水缸里的水,是你弄出来的吧?”
璃沫正坐在地洞边缘,两条腿都探进去了,听他这样问微微一怔,正要扭头回答就听得对方一声很轻的“谢谢。”
璃沫眨了眨睫毛,知道打水瞒不了墨迟,他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就笃定了答案。不愧是未来能把天界干垮的人啊,她感慨着往坑里出溜。
“这条甬道危险吗?”身后又传来少年的声音。
璃沫道:“不危险。”
怎么能不危险呢?这可是画中的世界。这条甬道就像一只浑身布满血管的怪物,支脉繁盛地缠绕着世上所有的字画,稍有不慎就会被画中人拉进去。
她现在灵力低微,若是对上恶意的灵根本无法抵挡。只能安如鸡地移动,期盼不要惊扰到它们。
璃沫缓缓往深处移动,身后突然冲来一股亮光。她回头看,见墨迟举着不知什么东西在为她照路。她眉眼弯了下,刚想说烛火对这条甬道没用的,就见血管连着的字画之门纷纷关闭,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咦,甬道怕烛火吗?但是他只能帮她照一会儿,可无法帮她一直照着回去。下次要记着自己带只蜡烛。
墨迟面无表情地站在坑边,手里的白骨提灯散发出柔和的光。
提灯照鬼,亦可驱散百鬼恶灵。
见璃沫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墨迟将手指放在骨灯锋利的边缘划了一下。血珠滴下,沿着甬道向里流去,就像绣娘手里弯曲的红线,追着璃沫而去。
等甬道完全闭合时,墨迟才将提灯放在地上。
吃饱血液的白骨提灯满足地打着嗝。墨迟将馊了的食盒往它旁边踢了踢,提灯嫌弃地呸了一声,灰色的火苗猛地冒出将食盒完全吞噬。
墨迟又拎起璃沫带来的点心,灰色火苗跳跃着等待再次烧毁。但是少年没有将纸包交给它,而是仔细地封好,放入衣襟中。
他不是没考虑过堕灵的意图。但他一无所有,唯有的不过是这盏提灯罢了。但提灯认主,除了他,旁人眼里这灯就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