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迟看到李家人就烦,嗓音冰冷,“走开,挡着道了。”
“哦。”站在路中心的少女乖乖让开,捏了捏已经空了的布袋,幸亏她早早把药以墨迟家为圆心,给周围的山民发了一圈。不然这个时候递给他,一定会呛一鼻子灰。等他回去看到药,知道不是单给他一个人的,接受程度会大很多吧?
我可真机智,璃沫美滋滋地想。
墨迟沿着山道朝家走去。他住在半山腰上。山民们几乎都会选择住在山腰。这里风小,林木多,夏天可以遮蔽炙热的阳光,冬天可以捡到繁盛的枯枝。
原先的屋子毁了,房子是后来盖的。最初是一个窝棚,等他个子渐渐长高,有了力气,就用黄土砌了墙壁,枯草搭了房顶,但总算是有个家了。
墨迟走到自己的小屋前,房顶的草少了大半,他知道准是有人抽去烧火了。门口坐着的婆妇们互相挤着眼笑,少年的眼闪过一丝冰冷。
他推开门收拾东西,没有什么好拿,只装了点随身衣物。
他环顾四周,看有没有拉什么,余光瞥到窗户缝里塞着一个巴掌大的扁木盒。他走过去拿起来,闻到一股厚重的药味。打开里面黑漆漆的,装着半指厚的治伤药膏。
屋外传来婆妇们的说话声,“掌门的姑娘还是很好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堪,她还给我们送药呢。”
“是啊,这么好的药膏拿到城里卖,要好些钱呢。不过我不舍得卖。村西头的老张头上月摔了腿,请医花了好些钱,开的药又烂又贵。”
“何止好些钱?这种碾好的药膏,好几斤药草才能出一匣。可见传闻不如亲见,亲眼见了,才知道人家是个好姑娘。她连墨家的崽种都没拉下,人不在家,还把木匣塞进窗框。”
“我告诉她这是出妖魔的那家,我们都不敢沾惹的。她不听,还塞,笑着说墨迟不是妖魔。哎呀呀,到底是修仙世家,胆真大。说话说这药膏是什么草碾的,怎么这么香?”
墨迟低下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木匣,转身走了出去。
他脚程快,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慢腾腾的璃沫。
“你的东西我不要。”他将木匣还回去。
“为什么?”璃沫眨了眨葡萄似的眼,心中郁闷,她的名声有这么大威力吗?听到是她给的,碰都不想碰。
墨迟淡淡道:“不想欠人情。”人心这种东西糟透了,丑陋得毫无下限。他没兴趣与任何人产生交集,不欠别人的,别人也别欠他的。
虽然没亲见她打水,但纵观整座鹿灵山,怕是只有这个不知来历的家伙会这么做。原因未明,他不想知道,也没机会知道。他今天就要离开了,欠她的打水债,就用帮她隐瞒那晚上的事来报答吧。
“你好自为之,别被人抓到。”
诶?璃沫听得一头雾水,刚要问什么被抓到,就听得头顶呼呼风声大作,瞳孔映出墨迟骤然变色的脸孔,攥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她一头扎过去,鼻尖撞上对方结实的胸膛,又酸又疼。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在她脚边炸开了花,软底的绣鞋立刻被水打湿,她正要扭头看水从哪里来,后脑勺就被墨迟按住。
少年的声音很轻,“别看。”
她抬起头,这才察觉到他长得很高,看他脸还得仰头。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眼皮很薄,甚至能看到细细的血管。眼尾微翘,从这个角度看就像两只欲飞的蝶,真是好看的紧。
墨迟朝她脚边那堆东西看了两眼,低声催促,“别往后看,往前走。”
璃沫听出不是什么好事,忙按着他的话做。没走几步,就听见前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一群练完剑的少男少女出现在拐角,十来双眼睛齐齐朝他们看过来,接着落在他们身后那堆东西上。有人尖叫了一声,三四个少年冲过来,眼睛瞪得溜圆,“陈师兄,是陈师兄,他死了。”
几名少女当即哭了出来。陈鸣平日很照顾师弟妹,常买符纸朱墨分给大家,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大家惊恐万分地看向墨迟和璃沫,有人拔出了剑,没拔的也都一脸戒备。
墨迟抿抿唇,毫不意外他们的反应。他是魔修崽子么,自然什么坏事都是他做的。
璃沫这才知道为什么墨迟让她不要看。
刚才落下来的是个人,她鞋底沾的也不是水,而是那人身体里流的血。
大厅里,鹿灵山的长老、副掌门、掌门都来了。再加上已经出师的师兄弟和各人嫡亲的弟子,三四十人,黑压压的一片。
墨迟跪在地上,旁边就是死去的陈鸣,手脚弯成奇怪的姿势躺在那里。
两名弟子拿剑架在墨迟的脖颈上,不过微动一下,刃峰便划破他的皮肤,淌下极细的血丝。
墨迟垂下眸,极力忍住疼痛,懒得看这厅上的人,对他而言,不过又是一场羞辱而已。
李庭慕道:“沫沫,你怎么与墨迟在一起?”
璃沫道:“我今天收拾小库房,发现有几十匣药膏。这种药膏时间越长,功效越短。我想与其搁废了,不如送给人用,就拿了一些发给山民。墨迟不要我的东西,追上来还我,正在拉扯的时候,陈师兄从山上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