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手中花枝又被人夺去,她顺势握住了探出花篮的桂枝,终于把话说出口:“这些是给薛孺人的。”
可她哪里是男仆的对手,新鲜的枝叶和花朵因抢夺变了形,而她的手指也被花枝子剌得生疼。
与这种人起争执,还不如再去园子里剪一些或是干脆回去被素馨骂。
她忍着手痛看向杨瑾,短短一瞬,她又垂了头,且再次给他闪出道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冒头,否则以她这奴婢的身份,迟早让人记恨上,暗地里使绊子。
杨瑾的仆从拎着花篮,得意地看向五郎,却见他似是皱了下眉。此刻,杨瑾看着地上的几滴血,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
往常他去平康坊北曲或是听曲或是赏画,在相王府也和侍婢玩笑几句,虽说他年纪小,却是见多了美玉染瑕的遗憾事,尽管是贫嘴,倒有些怜香惜玉的“美德”。
他瞪了自己人一眼,才要开口和砚夕说些什么时,就听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水廊上一个仆从跑得飞快,待他离得近了,杨瑾急问:“可是我姊夫回来了?”
不等那人喘匀了气回禀,砚夕先是神色一凛,却不料那人断断续续道:“大王……大王身边的陈公让人传话,说是……说是大王今晚暂不回府。仆这便去薛孺人处告知一声。”
话音一落,杨瑾当下松了口气,可砚夕的心情却很是复杂,尽管她已经想得足够明白,可到底会紧张不安。除此之外,她还有些不解,容牧已先行让人告知薛柔今日要见她,眼看要到宵禁的时辰了,却更改主意暂不回府,这期间怕是出了事吧。
刹那间,她仗着胆子问:“可是大王有旁的事要处理?”
杨瑾先来了句:“我姊夫是大忙人,自然有事要处理。”
通传并不认识砚夕,调整呼吸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砚夕敏感,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冷,却是迅速地道:“我是薛孺人跟前的人,若是大王有什么吩咐,我可代您转告,也免得大王和孺人互相忧心。”
通传仅仅是依命办事,并不知详由,此刻听砚夕所言,便又道:“我也只得了大王今晚不回府这话,先去告知薛孺人,让她早些歇着。既是你要回去,那便有劳了。我这就去告知别处。”
砚夕答应了一声,顾不上手上伤口,转身便走。
杨瑾朝砚夕的背影“哎”个没完,砚夕充耳不闻,她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去打探消息。
往前推半载,她初来相王府,不过是个低阶奴婢,如若问及有关容牧的事实在不合理,如今她在薛柔跟前侍奉,借侧妃关心亲王之名行事总会便宜些。
杨瑾见她不理人,别提有多沮丧,又追了几步,拦下她,问:“你手怎么样了?”
这一问,确实让砚夕再次察觉出疼痛来。可她不欲耽搁功夫,遂道:“不碍事。”
说完又要走,可杨瑾直接抬臂阻拦,语速也快了:“女孩子家伤了手怎么能说不碍事?”
只此一句,砚夕便怔在当场。
她清楚地记得,多年前她和栗书朝一同去采药,手腕被药草划破,他也说过相似的话。
思及那人,砚夕心跳如擂鼓,眼周也有些发酸,幸而天已黑了,即便有烛火相照也不会轻易看出眸中的些许变化。
现在并非伤感时,她咬了咬牙,压下这股情绪,声音很轻地说:“是小伤。”
杨瑾却说:“你先去给薛孺人送个信,稍后来这里,我让人拿止血药给你。”
砚夕并不承他的情。杨瑾反倒没了捉弄她的心思,朝仆从招手,要把桂枝还给她。
这次砚夕没说什么,接过花篮,大步往回走时还听到了杨瑾拔高的声音:“喂,别忘了来这里取药。”
天空彻底覆上黑色,灯火就显得格外亮,而街上也响起了宵禁的鼓声。
砚夕进了薛柔所住的清远阁,快步上了台阶,恰逢素馨从里出来,劈头便接了一句:“你把花拿出去吧。”她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打发她再去摘花而已。
砚夕也不气恼,反观素馨,她又是要奓毛的前兆。砚夕随她身后往外走,询问:“素馨姊姊这是要去忙什么?”
素馨刻意压低声音,吐出的话却如同放箭:“西院的宋孺人来打秋风了!我去煎茶。”
她火大起来:“大王去了行宫百日也没见她来咱们这里,今日必是得了大王回来要见咱们孺人的消息,巴巴地赶过来,坐了许久还赖着不走,存了什么心思,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两人站在廊下,砚夕却道:“那她要失望了。”
素馨又道:“她爱捏酸吃醋,讨不到大王欢心,不失望才怪。”说完这话却难得认可了砚夕,“你在这上头倒有眼力。”
砚夕这才把方才通传的话告知了素馨,立马惹她质疑:“你胡说什么?”
“我不敢扯谎。”砚夕认真道,“方才回来路上,我见到了通传,说是陈公让传的话。”
素馨的脸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这才半日功夫,竟改了主意。回想方才结束的宵禁鼓声,她沮丧道:“叫宋孺人知道了,不知她要多得意。”
“姊姊在乎宋孺人,反倒不值。”砚夕道,“大王不回府,必是有事耽搁了。姊姊不妨去问问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