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丞相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严锡命正色道:“回冯帅,大西王遣派外臣此来,是想问问冯帅此次率十万精兵而来,可是为了夺取重庆进而控制整个川北,若是的话,大西军当退,拱手将川北之地送于冯帅。”
冯恺微怔,旋即哈哈大笑道:“这个笑话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本王乃是光统皇帝亲封的川王,受王爵于明,而重庆、川北乃至整个四川都是本王镇守之地,更是大明之土,何来夺取?更何来要大西王拱手相让的道理!”
“这……”严锡命苦笑道:“冯帅志存高远,又岂会在意这小小的川王之爵,来日提兵鏖战天下,功高震主,难道不行禅让之事?”
“那是以后的事。”冯恺也不掩饰径直道:“本王奉皇命来解重庆之围,大西王若退,重庆文武自会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入城,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面对大西军惶惶不可终日。”
严锡命道:“明廷腐朽,早已经是日落西山,如今不管是被冯帅扶上皇位的光统帝还是南京另立的皇帝,说白了就是苟延残喘罢了,值此大世,天下豪雄并起,正当覆灭朽明,逐鹿天下,冯帅如今却引兵而至,摆出一副要和大西军决一死战的架势,未免有本末倒置之嫌。”
冯恺冷哼道:“本王蛰伏于川,从不扰民虐民乃至裹挟万千百姓厮杀于疆场,组建武锐军只是为了护翼川地百姓,然而大西王悍然入川,何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天下之土,冯帅不取,自有豪雄取之,若冯帅早日占了三川之地,大西王又岂会领兵入川?”
“照严丞相如此说来,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不敢,但天下之事终有公论,四川本是明土,而大西王起兵本就是为了亡明,既是明土,取之合乎公理。”
冯恺冷笑道:“好一个明土,好一个合乎公理,本王再说一遍,本王乃是大明川王!”
“冯帅何必自欺欺人?难不成觉得天下人都是瞎子?”
不愧是读书人,冯恺感觉自己有点说不过……
“冯帅也是万民祈盼的义军领袖,也是天底下尤其是四川苦明之暴政的百姓心目中的英主,从本质上而言和大西王乃至闯王和天底下无数为了反抗暴政揭竿而起的义军首领没有区别,而今天下人都知道冯帅拥立蜀王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时机合适,让蜀王退位还是暴毙,不过是冯帅一念之间罢了,只要冯帅不忘本心,自当和天下义军同仇敌忾,先亡了暴明再说,难不成要武锐军和大西军先厮杀个两败俱伤,徒让天下英雄耻笑之余还坐收渔翁之利?”
冯恺呵呵道:“严丞相这张嘴本帅是说不过,大西王让你来当说客……”
“冯帅此言外臣不敢苟同。”严锡命摇头道:“外臣可不是说客,外臣此来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外臣也相信冯帅乃睿智之主,必定能做出清晰明智的决策!”
冯恺摆手道:“明不明智无所谓,本帅的意思很明白,大西王在川外如何攻城略地,就算把这天下都给占了也无所谓,但是不要挑衅本王的底线。
本王的底线就是四川,大西王自今年一月悍然犯川,攻占川东川南,烧杀抢掠,让本来安宁的两川之地彻底沦为战火地狱,无数百姓惨遭屠戮,多少良善遭受无妄兵灾,这是挑衅,是触及本王之逆鳞!
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大西王必须退出四川,否则便只能是兵戎相见!这可不是本王轻启与义军之间的战端,而是大西王逼的!”
严锡命笑道:“大西王纵横天下半生,屡败屡战,何曾低过头,便是伪降不过也只是虚与委蛇罢了,从全盘战略考虑,夺川地有利于将大西军实控地盘连成一片,若遇大战进可攻退可守,冯帅一句话就要大西王将两川之地让出来,委实没有可能。”
冯恺哼了一声道:“大西王入川连个招呼也没打,就是没将本王放在眼里,如今两军对垒,又派严丞相来游说,岂非可笑,多说无益,既然谈不拢,那就战场之上见过真章,武锐军若是不敌西军,本帅即刻率军返回成都,从此窝在成都,再不与群雄争战,来日大西王若是取了天下,本王也自当奉其为君,可武锐军若是侥幸胜战,那大西王吃进嘴里的地盘不但要吐出来,恐怕元气大伤,不利于争战中原,怕是也怪不得本王!”
严锡命心中暗叹,冯恺兴师动众而来,自然不可能凭借三言两语就会退兵,冯恺将四川视为禁脔之地,而大西王则欲取川地为根基,两者之间的矛盾肯定不可能调和,那么他此番前来自然注定将会以失败而告终。
“既如此,外臣这就告辞,回去之后当面呈大西王,将冯帅之言悉数告知。”说罢,严锡命起身,拱了拱手就打算走人。
谁知冯恺突然大笑道:“严丞相奔波而来,不如歇息一晚,明日再去回复大西王如何?”
严锡命惊怒道:“冯帅这是打算软禁外臣!”
“严丞相何出此言?”冯恺呵呵道:“本王方才说了,明日便让严丞相回去,如此何来软禁之说?”
严锡命念头一转,更惊道:“和谈不成,大西王自然要整军备战,冯帅强留外臣一晚,无非是想给大西王造成和谈有望的错误判断,进而放松警惕,冯帅这是打算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