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徐鹏叹气道:“地方治理政务,主要依赖吏员,概因没有那么多有功名的读书人委任为官,就算让秀才全部出仕也弥补不了那么大的缺口,而且增设官员,就意味着俸禄的消耗增大,这就是冗官弊政的根本,如果皇家委任官员到乡,甚至到村,估计庞大的官员俸禄就能轻易拖垮国家的财政。”
这话说的在理,但是冯恺不接受,因为徐鹏的眼光有时代的局限性,他认为天底下的财富是恒定的,多给官员支出,那其它地方就会减少,长此以往,就是弊政。
而冯恺的认知则正好相反,他认为天底下的财富是无尽的,而且他开源的手段多到不知该用哪一种,所以他最不担心的反而是明朝这种难以想象的财政崩溃。
大明穷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后面几位皇帝也想开源,可玩来玩去不过也就是打矿山或者靠太监敛财的心思,手段粗陋,不堪入目。
至于节流就更不用提了,朱元璋最底层百姓出身,甚至还当过和尚和乞丐,所以他最懂民间疾苦,也最恨贪官污吏。
所以朱元璋在建立大明之后,对于贪官污吏几乎采取零容忍的态度,还定下了历史上最低的官员俸禄,那俸禄别说养活当官的什么幕僚、师爷和吏员,甚至连自己一大家子都养不活……
寒窗苦读,一朝出仕,当了官就是老爷,可不是受苦来的,就算不千里当官只为财,可也不至于要活成海瑞吧,那当官还当个什么劲。
所以在冯恺看来朱元璋肃贪没什么问题,但是又不给贪又不给当官的活的滋润,这本质就是错的。
事实上就是再如何惩治贪腐,手段再怎么狠,朱元璋也没肃贪成功,至于朱元璋死了以后,那贪官直接就是没边没际,无官不贪。
所以这个节流那个节流对于小民之家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是大到一国,还指望以节流来减轻国家财政负担,效果必然是适得其反。
“村可设村长,由村民推举,村长不予俸禄,但是可以免除一定田亩的赋税作为报酬。”
徐老五依旧摇头道:“各村大多是同姓聚集,同姓出自同族,同族必有族老,而族老处理族事,这几千年来已经形成惯例,即便是推举,最终也必然是推举的族老成为村长,并没有实质的区别,还有就是地主。
大帅斩杀的那姓浦的地主就是浦狄村的土霸王,他说一村民不敢说二,甚至受了迫害也只是忍气吞声,若让浦狄村村民推荐村长,那家伙不当村长谁敢当?”
冯恺有些头疼,他确实是将皇权下乡这种事给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就算再难也只能迎难而上,开国帝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要是留给后世子孙更不可能解决,到最后子孙只能深受其害。
所以但凡有一点办法,能在开国这个秩序重建的阶段解决的事就绝对不能拖下去。
“推荐族老可以容忍,但是族老要是以为自己还能和以前那样随意欺压村民,甚至自己执法草菅人命,那就一命抵一命。”
徐鹏这次没说话,在乡下族老的权力确实很大,就算是里长,小吏,衙差这些人基本上也会给各村的族老几分面子。
族老的权力有多大,比如发现谁和谁野合,直接可以让人将奸夫**给沉塘,哪家男人要是死了,族老能逼寡妇殉节,这样没准能混个牌坊……
“简单来说,村长只有调解权,处理民间纠纷的责任和义务,但是没有执法权,谁敢窃夺执法权,谁就去死。”
徐鹏点头道:“如此倒是足以震慑,只要加以监管制度,应该能有不俗的成效,可村子要是地主说了算的怎么办?”
“地主,咱要夺天下,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地主,劣迹斑斑的宰了,劣迹一般的重罚,没有劣迹的分田!”
“分……分田?”徐鹏惊呼。
“嗯。”冯恺哼声道:“要想抑制土地兼并就必须要分田,必须要有完善的土地政策,大地主小地主家的土地必须剥夺分给平民,只有自耕农多了,咱们才能真正收到农税。”
“大帅打算如何分田?出台什么样的土地政策?”徐鹏身为首席谋士,知道兹事体大,一个搞不好就会酿成大变,所以不得不谨慎。
“关于分田,咱想这事想了已经快一年了。”冯恺笑了笑,他要考虑的太多,可以学习后世红色那样打倒地主老财,但时代有时代的局限性,生搬硬套有时候未必是最合适的。
所以冯恺一直在考量得失,争取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很简单……
他在做梦想屁吃……
涉及到地主的根本也涉及到小农利益,想要云淡风轻去解决掉可不就是做梦?
“土地是小农的根本,在国家没有开辟稳定财源的情况下,农税就是国家经济的保障,这一点诸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纷纷点头,武将也不例外。
“但是看看这大明朝,士绅权贵动辄就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亩土地,寻常的大族大地主名下有个几千几万亩土地也不稀奇,这些土地有不少是兼并所得,但是同样有不少是为了避税,故而将土地托庇于士绅地主名下,从而光明正大的来逃避赋税。
久而久之,这天底下九成的土地都到了豪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