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锐军兵临西安,大哥对那冯恺未有半分招抚,而是选择听信吴三桂之言趁其立足未稳四面冲营,最终损兵折将,更是一战溃了蒙古士气军心,让蒙古人畏武锐军如虎,致有反噬之败, 不知大哥可曾后悔?”
阿济格愣愣的看了看多尔衮,旋即哈哈大笑道:“我对那冯恺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听了吴三桂言说才知道此人何等胆大包天,此人盘踞川西,厉兵秣马长达四年之久,此番趁崇祯殉国之际,悍然将蜀王扶上傀儡之位, 自己则率大军出川,一战便要了大明积年老贼张献忠的命。
兵抵汉中之后又盘桓数月,坐视我大清兵困西安,攻打潼关,此贼很显然是想要坐看我大清与李自成拼个两败俱伤,他好从中渔利,直到李自成已然及及可危,为了不让顺军溃兵四散,故而提兵而至,你觉得拥有这等枭雄心性的贼子会接受我大清国的招揽?”
多尔衮摇头道:“不会,但是未必没有机会以离间分化之计拉拢其部将领,甚至还可以从长计议,让武锐军先和顺军厮杀一场,不要忘了,我大清入关打的旗号可是为崇祯皇帝复仇, 而冯恺扶蜀王为傀儡,至少在当前还是大明的法统, 那他和李自成之间便是不共戴天之敌, 我们与他之间有共同的敌人李自成,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
如果能促成武锐军和西安守军之战, 那么至少也能衡量出武锐军真正的战力,如此一来我大清有了防备,何至于葬送整个西路军。”
阿济格长叹道:“推诿避责是汉人的长项,我追随父汗南征北战,半生经历恶战不计其数,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什么好说的,我乃大清西路军主帅,如今西路军遭此大败,罪不在他人只在我一人罢了,朝中要如何处置,我没有半句怨言。”
多尔衮冷笑道:“以兄长之罪判死理所当然,可兄长可曾想过,你死了,弟和多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阿济格沉默。
“豪格,阿巴泰, 巴布泰他们这些日子在朝堂上上蹿下跳,一个个想要置兄长于死地, 进而好削弱弟之威望, 再一步步蚕食弟之势力,让拥护弟之王公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届时他们在蜂蛹而上,将弟和多铎啃噬的血骨不存,如今的大清朝堂处处算计,步步都是陷阱,弟虽为摄政王,看似权倾朝野,可谁又知道弟是在如履薄冰,生怕在自己的手上葬送父汗,先帝的万世基业。”
阿济格呵呵笑道:“十四弟和我说这些是何用意?我乃战败之将,是生是死,是削爵还是圈禁,对于我个人而言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武锐军,是冯恺这个大敌。
父汗当年以七大恨起兵伐明,四哥在位这些年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踏入山海关,从而让辽东和中原之间成为通途,但是千算万算,谁又能料到,两代帝王未能完成的伟业最后竟然在福临这个娃娃身上得以实现,更是成就了十四弟的绝世威名,当真是造化神奇,不得不服。”
多尔衮冷哼道:“汉人有句话叫做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大明王朝垂三百年江山到了今日已现必亡之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不过就是草寇,焉能染指社稷,而我大清以十三副铠甲起兵,数十年征战方有如今气象,安能说是侥幸。”
“冯恺呢?他算草寇还是巨贼又或者是……王者?”
多尔衮沉声道:“能以微弱之代价击溃兄长所率的西路军,冯恺此人当得起豪杰二字,这些年能蛰伏川地,死死隐忍,等到时机合适一举出川震惊天下,更是当得起枭雄之称,但是王者,他还差的远。
顺天时,得天命,能御万民者方能称之为王者,在如今这个时代,舍我大清其谁!
那冯恺只不过是倚仗火器犀利,能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然而仰仗外物,以巧取胜岂是王道,我大清这次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却也未伤筋动骨,何惧来哉。
本王已经征集数百能工巧匠,用不了多久就能彷制出同样的火枪,届时我大清也组建出一支纯火器军队,如此便抵消了武锐军的优势,冯恺没了火器优势,他拿什么和我大清一决雌雄!”
阿济格道:“我之败,不在于轻敌,而是在于对冯恺对武锐军了解的太少,以至于第一战就吃了巨亏,后来我也细细打探过这个冯恺,已然可以断定此人绝对是百年难遇的一代枭雄人物。
此人看似胆大包天,实则谋定而后动,他在成都的所作所为,目标极其明确清晰,甚至于他连崇祯会死在乱匪手中这一步都被谋算好了,否则不可能在崇祯一死就立即扶了蜀王登基,用名正言顺的方式来承继大明的皇统。
我猜测他之所以蛰伏在四川没完没了的练兵,甚至顶住军中不出兵所带来的怨气就是为了等崇祯死,因为只有崇祯死了,只有蜀王上位,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大义名份。
汉人最重视讲究的就是名份,所谓师出有名就是这个道理,拥有了这个名份,他就能打着皇帝的名义轻轻松松的接收各地的州府,哪怕这些州府的官员明知道冯恺的狼子野心,明知道冯恺就是现世的司马昭也没用。
因为冯恺给了这些官员一个说服自己投降……不能说是投降只能说是投靠冯恺的理由,至少他们归顺的是新帝,就算不上是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