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黄昏,从黄昏到黑夜……
除了西面战场,北面和南面严阵以待的武锐军战士似乎都没经历一场战争,他们只是端着手里的火枪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包围圈里面的满清大营内疯狂的厮杀。
谁也没有想到战争的走向会走到这种地步,或许前几日哪一战给蒙古人留下了实在难以磨灭的阴影,以至于他们宁肯自相残杀,也不愿意齐心协力去对付武锐军这个大敌。
最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的不是冯恺而是阿济格……
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不会想方设法去安抚,吴三桂跑了,这些蒙古人也好汉人也好想跑就跑好了,毕竟到最后他能信任的也只有自己的旗兵。
若是知道他最不济也该带着人心离散的西路军远撤,哪怕绕道湖北在折向山东回北京去请罪,也不至于为今日之惨烈埋下无可挽回的祸根。
朝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整个满清大营已经没有还能站着的人了,跪地请降的汉军已经被收编,等待他们的是筛选,那些中上层将领和罪大恶极的战兵难免会挨上一刀,至于下辈子是做人还是做畜生那是六道轮回的事,冯恺管不了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
至于蒙古人和满清旗兵的尸体铺满了整座大营,触眼所及都是,那肆意流淌顽强的不肯凝固的血水真的汇聚成了一条河流,一直延伸出去,不知道最终会在哪里停止。
除了死尸就是发出痛苦呻吟的伤兵,这些伤兵无一例外都是重伤兵,能从昨天熬到现在还没死,已然可见这些伤兵确实拥有不俗的生命力。
然而生命力再顽强也挡不住刀枪,冯恺的命令很直接,不需要俘虏,更何况是重伤只会浪费粮食和药品的俘虏。
于是成百上千的伤兵被割断了咽喉被捅穿了心脏,看到他们脸上临死前的模样就知道,这些人死的一点都不痛苦,他们早就想死了,只不过根本没有力气拿起刀给自己脖子来这么一下,或者有力气的时候下不去手,直到没力气下手。
没有成为清营内死尸的自然都跑了,厮杀了整整一天,等到入夜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满洲兵都选择离开这片死地,黑夜是最好的掩护,他们相信无比重视武锐军战兵性命的冯恺不会在黑夜当中派遣他的兵冒着战损无限扩大的风险来追击。
事实上也确实这样,冯恺知道阿济格和蒙古人要跑,于是给梁岚下令,令其在黄昏时分彻底放开了东面,给要逃的让出一条路。
对此,梁岚非常不甘心,但是军令如山,袁老四和方小六在战场上或许还敢抗命,幸连这个炮营主将还敢在没有得到正式军令之前就自作主张,但是他不行。
或者说梁岚自己也不敢赌,他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在冯恺哪里建立起来的信任因为自己的抗命而烟消云散,这不值得。
然而不敢抗命不代表梁岚不想知道原因,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首先是不值得,尽管梁岚觉得就算是在黑夜当中,他锤炼出来的骑兵战斗力也不会弱到哪去,也一样能像割麦子一样轻松的收割那些已经失去斗志,一心只想着逃命的溃兵性命也是一样。
但是冯恺坚定的认为穷寇莫追,这些残兵败将在厮杀了一天之后还能不约而同的趁着黑夜突围,很显然,他们对于生的渴望很炽烈,他们的士气甚至都没消亡多少,这个时候阻止他们,尽管能杀敌甚众,自身伤亡也不会小。
不是冯恺觉得武锐军战兵不能死,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毫无价值的去死,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既然能轻易的打死一条狗,为什么要让狗在死之前狠狠咬自己一口?
其二,这些逃出生天的溃兵精气神已经彻底废了,他们现在都已经觉得自己不是武锐军的对手,宁愿选择自相残杀也不愿意冲击武锐军大阵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不敢,那么以后就只会视武锐军为洪水猛兽,武锐军所到之处,恐怕连躲都来不及。
这种恐惧感就跟瘟疫一样是会蔓延的,等到这些溃兵跟东路军汇合,就会把这恐惧感传到东路军,去了北京,瘟疫也就到了北京。
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其三,收获……这一战的战果很大,大到已经超出了冯恺的预计,尚可喜部一万一千人马,冲阵的时候死了不到两千,跪地投降的有九千多,很显然这些投降的不是不想逃的越远越好,而是不敢。
武锐军的骑兵就在东面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要逃跑,能跑的过马?
到时候恐怕就是一路横杀,尸横遍野,别以为扔掉了刀枪,脱掉软甲就能化妆成流民,当过兵的和没当过兵的哪怕眼神都能分辨出来,更别说他们手上还有握刀的茧子还有身上的伤痕。
逃,就是死,不逃,应该能活,毕竟他们头上的老鼠尾巴也不是自己愿意剃的,罪魁祸首是尚可喜,现在尚可喜已经死了,脑袋都成了烂西瓜。
就是不知道冯恺有没有用敌王人头制作酒器茶盏的习惯,要是有,那未免有些可惜。
很显然,他们选择投降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冯恺诛杀了不到一千投降的,其余降兵把脑袋剃的光秃秃的就被发放口粮和种子给打发了出去。
这些年中原被祸害的人烟绝迹,别的没有就是土地足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