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阔原路送岑开致出去,回廊上,她让他留步。
泉九一路寻过来,抹抹嘴道:“大人,留饭了,您先吃吧。”
“上回令你去查死者生意上的事情,我记得你说,有些个死者都在出让产业,这是要回故土了?”
泉九谨慎的想了想,道:“好像差不离都有这个念头,这些蕃商来咱们都好些年了,思乡情切吧?”
被江星阔一瞥,泉九登时回到仅有两年的私塾记忆中,那先生就是这么看他的。
他挠挠头,绞尽脑汁的说:“难道是在躲什么吗?可也不对啊,他们只是寻了中人,挂在牙行里转让,价钱也不低,不像是很迫切的样子。”
“除了勒那有个儿子可以继承遗产外,其余几人的遗产都已经收归临安府了吗?”
“还没有,那些个蕃商都挺会藏的,蕃坊也帮着遮掩,他们还想法子过一道手呢。这么些肥肉,随随便便就能沾一手油。我前几回去的时候,还在扯皮呢。奶奶的,人命不要紧,钱要紧!”
江星阔又想了想,道:“他们出让的产业挂在哪间牙行,又在哪几个中人手下?无巧不成书,定然有些联系的。”
这问题不难答,泉九却一脸的别扭,道:“除了素攀还没有挂出去之外,其他都是同一间牙行,就,就是您前头那位的嫁妆。”
“同一间牙行!?你为什么不早说。”
泉九不敢看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查过那几个中人了,觉得没什么,只,只是不想您心烦。”
“自作聪明!”江星阔气得恨不能一脚将这个蠢驴踹飞,叫他醒醒神。
只是见他赔着小心,一脸愧疚的牵着马走过来,不由得想起那一日,他回来时,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
虽被他打哈哈含糊了过去,但想想,应该是去牙行时,碰上嘉娘被打的。
“我陪您一起去吧。”他还牵了自己的马来。
“其他案子不查了?”
泉九跟了江星阔好些年,是他从打杂的小吏里一手提拔起来的,听江星阔说话的口吻,便知他气消了大半,心里却更加不安。
“爷,对不住,我下回绝不自作主张了。”
江星阔没理他,扬鞭走了。
途径岑家食肆时,他才发觉自己没吃午膳,没下马,接了岑开致递来的一个粗如腕子的筒饼就走了。
这筒饼总抵得过寻常的三个,午市余了份红烧肉没卖完,她都给塞进去了。
红烧肉炖得火候足,瘦肉细细缕缕,肥肉入口就化,加上瓜丝儿,保准好吃,只是一想着江星阔边驭马边啃筒饼的样子,没忍住笑。
胡娘子见她翘着脚张望江星阔离开的背影,没忍住叹了口气。
“胡阿姐怎么了?”这左邻右舍,数她年纪小,便都称阿姐。
午市刚歇,胡娘子得了闲,来蹭岑开致酿的杨梅酒。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岑开致附耳过来。
“致娘,我晓得这江少卿身家尚可,但,我听人说,他因发妻要和离,就打折人家一条腿。如此暴戾,啧,你,再想想?”
岑开致本想说自己同江少卿并没那种关系,可胡娘子余下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沉思。
嘉娘是跛足没错,若是她是被江星阔打瘸的,畏惧还来不及,哪里还能用那种口气对江星阔指指点点,呼呼喝喝?
这厢岑开致一盏杨梅酒下肚,面上泛红,胡娘子笑话她不胜酒力,也不耽误她小憩。
那厢江星阔也到了嘉娘名下的东海商行,一手的肉香味,没法子,只好先去河埠头洗个手。
洗了手回来,却见嘉娘和荆方正从马车上下来,倒是巧了。
见到江星阔,嘉娘不悦的道:“怎么又来查?泉九那天不是来过了?”
“那天你打他了?”江星阔冷冷道。
嘉娘一愣,避开他的直视,有些底气不足的争辩,“谁叫他嘴里不干不净的。”
“他说什么了?值得你抽他两个耳刮子?”
“反正他说我相公坏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张嘴!贱得很!”嘉娘一抬下巴,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是了解他。”江星阔冷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荆方,问:“小白脸?还是吃软饭?更难听的,他这人也不会当面说。”
嘉娘气得脸红,却又微微有些气短,那日其实是她先拿话刺泉九的,泉九这才反击。
“下回你若有什么不痛快的,自己跟泉九打一场。”江星阔看着荆方,很不客气的说。
这店里的伙计和客人明里暗里的都在看这场戏,荆方要脸,十分尴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说你两句就受不住了?”
江星阔可不管他,斜了嘉娘一眼,道:“这又比得过泉九挨的两巴掌吗?亏得他只是嘴上厉害,若换个狠辣的,即便为着不能打女人忍下了,他街面上人脉广,背地里使些阴招,你又奈何得了?还是要告御状?”
御史台文官清流,说得好听,上能奏请天听,下能监察百官。
可荆方一个八品下的监察御史,谁又把他放在眼里?
江星阔忍了嘉娘多时,今日算是不客气了一回。
他报出几个死者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