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是粽子,裹白线的是豆沙猪油馅,裹红线的是瑶柱腊肉馅。
一层是米糕,左边是芝麻花生红糖馅,右边是艾草莲蓉馅。
最下边一层是龙须酥和芸豆夹糕,还用冰镇着,怕化了。
阿囡没见过这好些吃食,嘴都合不拢了。
岑开致轻轻从夹缝里抽出一个纸卷,上边曲氏的字迹如旧,只是笔力不胜从前了。
“你崔阿姥做的,放心吃。”
阿囡困惑的摸了摸自己头顶的一点湿意,抬头见岑开致正在擦拭眼角,见她看自己,又笑道:“吃吧。”
岑开致也拿了一块艾草莲蓉馅的米糕,入口松绵,清香薄甜。
钱阿姥听说曲氏是她前头相公的祖母,一时愕然。
“祖母她没有自己孩子,都是过继来的。”
钱阿姥也没有自己孩子,感同身受,默默了一会。
岑开致记得崔阿姥在临安置了家业,逢年过节都是要家去的,只是要提前几日,到了正经过节的时候,还需得回来。
算一算,崔阿姥大概就是回家过节才顺路给岑开致送来的节礼。
曲氏离不得崔阿姥,她通常只在家中过一夜。
岑开致在记忆中使劲翻腾出崔阿姥的住址,细细做了几道曲氏素日里爱吃的,想要托崔阿姥送去。
崔阿姥的住所位置略有些偏,越走越僻静。
岑开致在闺中时,从自家后院小楼外望出去,能瞧见不断吞吐商船的港口,日夜不息,永恒繁华。
相比较而言,临安比明州还多一分沉静。
不过河对岸便有一间茶馆,听客的叫好声让岑开致心下稍安。
好不容易寻到崔家,却说崔阿姥连夜回去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岑开致有不妙的预感。
“说是老祖宗身子有些不适。”
岑开致心不在焉的往回走,被茶馆说书人一声醒木拍桌弄得回了神。
倏忽抬眼看去,一旁的是夏夜众人纳凉,听说书,吃茶,另一旁灰蒙蒙的巷道里,寂静无声的宿着一片浓重的阴影。
那影子动了动,一个颧骨高高,细眼扁鼻的女子脱离了出来,很快垂下头往西边去了。
这张面孔并没有什么稀罕的,可又同这街面上的临安小娘子们不大一样。
岑开致微微思索着,随即,江星阔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也被茶馆泄露的烛光一一勾勒。
“怎么老是撞见他同女人有牵扯?”岑开致有些费解想。
双腿今日算是被使唤惨了,岑开致只想早点休息。
即便见到江星阔眼神敏锐的发现了她,她也只是一挑眉,自顾自走路。
江星阔的功夫真是很好,近两丈的河面,他一个点足就越过来了。
“这个时辰怎么来城东了?还是这样偏僻之处,再过去几步都要出城门了。”
“你不也是吗?”
江星阔知道她还有些不痛快,不与她顶真,就道:“我有事在身。”
“我自然也是有事。”
两人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
江星阔腿长,岑开致步子快,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个先行离去的女子赶上了。
那女子似乎早在关注他们二人,见岑开致瞧过来了,慌张低下头去,在一个岔路口朝北去了。
岑开致步子一顿,看着她往一间灯火通明的馆驿里去了。
江星阔自她驻足起就知道,这鬼灵精的,肯定猜到了。
“这里是怀远驿,听说是负责与阇婆相干的事宜,你还在查那两个蕃商?”
她虽是问,心里已经肯定,方才的女子肯定是怀远驿里蓄养的高丽女婢,难怪相貌上与汉人女子稍有不同。
岑开致的性子倒也坦白,想明白了,神色渐渐柔和起来。
这种柔和却又莫名灼热,烫得江星阔移开目光,故作随意的道:“饭吃一半叫人端走了,我自然也会不爽。”
“可打听出什么?”岑开致关切的问。
“刘吉的家产根本不够赔的,但是蕃商还是认了,因为不得不认。”
江星阔得了消息,兴致却不是很高,像是餮足后的大野狼,走路都懒洋洋的。
“若不是我前脚刚把蕃人带回去,后脚被他们给放了,其实你那日给的线索也足够我盘问他们了。今日再问过贞姬,更肯定了蕃商的确在同金使在做生意,刘吉是他们的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