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的雨很快便坠满了整个世界, 天空成了大海,轮廓愈渐模糊。
金色的眼瞳中映入从纤薄变得浑圆的雨珠,晨雾仿若被这猛烈的水声所惊扰般, 倏地一下从空气中剥离开,将已经归为平静的市井给展现出来。
白色的雾气从口中探出, 在这所小镇已经待了快近两月, 再过不久就要正式入冬了。
时间好快啊。
“……你是在观赏雨景么?”
鹿紫云回过神来, 自然地回答道:“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做那些酒囊饭袋才会做的事情。”
唰地一声合上窗户, 将外面的世界阻隔在外,仿佛这样就能一直安心地待在这个温暖的小屋内。
五条悟经常跟他们讲起有关城中贵族那奢靡的生活, 虽然总是戏称着自己也是个大少爷,但语气中总是不自觉带着淡淡的嘲讽, 而这一思想也潜移默化地传递给了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鹿紫云一。
换做坂田银时的话来说,就是五条悟这个长歪的家伙正在试图把本就腐烂的国家为数不多的好苗子继续拔歪,这个国家的未来已经如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夜空一样可悲了。
小镇的生活很平凡,三个白毛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无所事事地玩了将近两个月,从一开始的唠嗑到后面时不时地切磋武艺,不过胜负其实从一开始早就内定好了, 赢的那个人只会是五条悟。
不约而同地,他们在这两个月间对于诅咒的事情都闭口不提。
屋内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咆哮——
“臭小子!既然不是赏雨的话就不要把窗户大开那么久啊!冷空气都钻进阿银我的被褥里了,你拿什么赔啊!”
“哈?你搞清楚啊, 这屋里的火都是我添的,你这个又懒又废柴的大叔!我当初究竟是怎么眼瞎了会觉得你这家伙很强……”他看似不满地抱怨着, 银白色的刘海垂入阴影中, 很巧妙地掩盖住了脸颊上浮起的红霞。
幸好当初把阿银捡到了。
这样平淡又普通的生活……在这样的乱世里是多么难得啊。
不过他说那番话其实也是想刺一刺对方, 毕竟阿银总是不愿意全力以赴地战斗, 最开始他们都以为这已经是非术师的极限了,直到那一天禅院家的一波人跑来突袭、最后竟然被看家的坂田银时一个人全部打败赶走后,他们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的真正实力。
五条悟在发现这件事后直接气得离家出走了,虽然某种意义上他一直在离家出走中,这次才是真正的回家——顺便回去处理一下和禅院家的纠纷。
按照那狐狸精的德行,肯定是回去给阿银讨公道的吧,毕竟只要有对方在场,永远都黏糊糊地贴着阿银,关系好得恨不得当场拜把子结义然后私奔……
越想越气啊!!
一旁的坂田银时掏了掏耳朵,然后弹出去一个不明物体,随意道:“你这小鬼在角落里抱着阿银我的木刀发什么气啊,再折坏就不给你买新的了。”
鹿紫云低头瞅了眼怀里的木刀,顿时满头黑线。
说到这柄木刀他就来气,前几天买菜的时候他没注意让几个小萝卜头跟上了,然后恐吓了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一番,谁知道第二天那群输不起的小孩就跑去告状带着家长跑来找麻烦,而这一幕恰好被刚起床的阿银看到——
后面就是,鲜血四溅,坂田银时反手夺过对方手里武馆用的木刀戳爆了人家的菊花,然后缴获了一批战利品。
包括他手里这把被对方歪歪扭扭刻上洞爷湖几个字的木刀。
[“洞爷湖有什么寓意吗?”]
[“啊,只是以前修学旅行的时候去那里看过觉得风景不错,挺配阿银我的。”]
[“……你胡扯也要有个限度吧?!你不是从小就在五条家做暗卫吗哪来的时间上学读书啊!我虽然年纪小但不代表我好糊弄,而且我已经十岁了也不算太小!给我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啊混蛋大叔!”]
[“咳咳,行了行了,小鹿斑比生气起来还真是可怕啊,呜哇,这就是来自厨娘的压迫力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庖屋里的菜刀把你那一头乱糟糟丑不拉几的卷毛给你削秃?”]
[“……果咩那塞!!”]
结果最后还是没有得知洞爷湖究竟有什么渊源…他神色莫测地看了眼躺在炕上背对着他的卷毛男人,突然有些释然。
或许这个名字其实压根没什么理由,就和这个人一样,做起事来总是随心所欲。
鹿紫云将木刀放在一旁,准备去做午饭,可是在背过身去后却被那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脚步:
“喂,我说,那群小屁孩还有来找你的麻烦吗?”
那双金眸怔大了几分,不确定地“欸?”了一声。
“你说什么?”
“啊啊,小小年纪就耳背啊,算了,阿银我才不想跟会被小年轻花言巧语诈骗的空巢老头子讲话,忙你的去吧。”
“神经病啊!你该不会就是为了损我这两句吧?!”
骂骂咧咧地摔门离开,鹿紫云在走出去两步后,突然泄了气般地抱着双膝埋头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