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千秋原本的节奏,所以让他沉默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出口吧,尤那瞥了一眼耳朵扇动个不停的兰佑,若有所思只维持了片刻。
千秋从小就是这样,虽然做事慢吞吞又随心所欲,但他这个人其实强迫症和完美主义都很严重,哪怕慢得和树懒一样,也不能出分毫偏差,一定要做到毫无缺陷。
这点不知道是她影响了千秋,还是千秋影响了她。
环境不对,场合不对,多出一人,打乱他的计划,他心中正烦躁吧。
但她又不急。
尤那朝着千秋挑了挑眉。
千秋嘴角的微笑微微一凝,随即又浅淡的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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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兰佑越想越不对劲。
他窝在草堆上,周遭的大鹅已经沉睡。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静静思考的环境。
一整天忙忙碌碌,被带着到处跑,再加上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一整个白天都是晕头转向的,到夜深人静,他才能够让自己的脑子缓口气。
不对啊。
论坛,摆摊,这一天下来,病毒似乎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迹的意思,她就不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吗?毕竟当初看过那场直播的人那么多,还有最开始的游戏……
尽管每个游戏中的形象略有差别,但是大致依旧有相似之处。
只要时间足够长,就绝对会被看出痕迹。
而以病毒的性格来说,是绝对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的,反而像是故意。
她想要引人注目?
不会是因为他吧——
兰佑想想就觉得脚蹄子冒冷汗,病毒不会就是打着让他被人看出来的主意吧。想想看这种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但是与此同时的。她的身份被认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来病毒确实是准备过几天就把他放走。
不,不能就这么松懈。
或许尤那是准备直接将他抹消在数据之中呢,玩上几天,就直接抹除一切,就像是人类对游戏数据那样,毕竟不是同样的存在,也无须抱有底线和道德吧。
但哪怕这么想,心中的声音却隐隐告诉他,不会。
她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思考到这一刻,兰佑才恍然发觉,病毒少女是和人类没有什么差别的存在。
她的思维,行为,其实和人类无异,在思考她会采取的行为和揣摩她的心理的时候,他无法把她当做一个不会思考的数据。
她是具有自发性,能够思考的存在,那么她也就和人类一样。
如果在知道这类存在是和自己一样能够思考,而不将她看做同等的存在的话,依旧将她看做是可以随意更改,随意删除的存在的话,这种居高临下就连他自己都会作呕。
但他唯一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就是数据究竟是怎么产生了自主意识。
一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他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二天早晨又是被尤那戳鼻子戳醒的。
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尤那放大的脸,少女绿色的眼睛带着笑意微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没关系,已经很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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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兰佑预料的那样,尤那确实准备离开游戏了。
在这个游戏中的时间不算长,但已经足够了,这样惬意而舒缓的生活,作为旅途间隙的短暂休息,留下的记忆已经足够美好。
尤那想,或许以后走过了许多地方,需要休息的时候,她还会回到这个世界来,享受一段种田的美好时光。
但是现在,她又要启程了。
从昨天开始,她就已经在收录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准备将一些想要带走的小物件的代码全都复刻下来,她正拿着一个花瓶的时候,千秋推门从外进来。
尤那回头看了他一眼。
千秋拍了拍衣摆,对上她的视线,语调温和的解释,“刚去喂鹅了。”
哦对,该把这几只鹅的代码也记录下来,之后的游戏里,如果遇上坏人,她就制作出一支鹅鹅大军,绝对能够横扫战局。
尤那一边想,一边不着痕迹地看向千秋。
千秋关上门后,就走到摆放餐碟的架子边,仿佛那些带着花纹的陶瓷盘有什么特别好看之处似的。
灯光下,他金黄的发丝笼着暖光,色泽温暖,睫毛低垂,面容在灯光下也晦暗难辨。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千秋?”
尤那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在床边坐了下来,凝视着千秋。
千秋的指尖停留在盘子上,正细细地抚摸,听到她的声音,转过眼来。
他沉默着。
一脸要说什么的表情,却半晌没有声音。
尤那对千秋这样的神态实在是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千秋的心中一定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但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沉默的神情,他从小就是这样,让人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尤那也没有出声,只慢慢地看着千秋。
四目相对间,似乎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