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 又乱了。他仍然没有照着命运的轨迹前行,而是又开辟了一个新的选择。”
被天雷劈得坍塌了半边的云上府内传出悠悠叹息。
白衣墨发的青年坐在一盘残棋前,黝黑的眼似两个黑洞, 透不出一丝光亮,亦找不到神采。
他俊丽却略显寡淡的容颜冷清安静,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素白而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枚黑棋悬在棋盘上,半晌过去, 依然将落未落。
“一会元一次的天机混乱,也需有个触发的引子。”青年语气平淡,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同谁说话,“稷山山神, 你怎知此回混乱的导.火.索, 不是那只你所珍爱的猫?”
棋子落下,发出轻轻的声响。
大蓬云雾自云上府周遭环抱而来,密密地将之笼罩、掩盖,直到彻底不见踪影。
另一边。
岑想慢了一步,在人群散开时, 才发现程梓身边多了个陌生人。
临江仙恢复山神装束, 手持藤杖,飘然出尘,静静地站在夕阳下,手里牵着比自己矮一截的可爱少年,真真如画一样好看。
岑想突然隐约觉得程梓身旁没自己的位置了,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个认知让他十分不爽。
“你是哪位?”他歪了歪头, 神情散漫又吊儿郎当, “这只猫的饲主?”
“我只能算半个饲主。”
临江仙从容回应,看着青年身上炸起的显而易见的刺,不知该庆幸世上又多了个维护自家大橘的人,还是为他过人的魅力感到无奈。
“哦。”岑想应了一声,转眼去看程梓,“天绝秘境的事儿解决了,气也出了仇也报了,我打算去一趟京城,查查是谁那么没眼光选择扶持卢玉那家伙。你是跟我走,还是和你的半个饲主一块儿?”
他在“半个饲主”上加了重音,听起来莫名的阴阳怪气。
程梓瞅瞅敌意明显的岑想,再瞧瞧一脸平静的临江仙,不明所以。
“嗯……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程梓晃了晃被临江仙握住的手,兜帽两侧的空隙里探出一截耳尖,衬着他灿烂的笑脸,可可爱爱,“我和我的半个饲主可以跟你一起去京城!”
“……啧。”
岑想并不掩饰自己对临江仙的不喜,也不乐意与他同道。
但是程梓这一笑,让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无奈地扯扯嘴角:“行,他没意见就行。”
临江仙的目光从岑想身上掠过,落到程梓身上变得温和:“橙子,你为什么想去京城?书客还在春城,而且你不想知道女鬼之事的后续吗?”
“那小崽子不用我操心,他住在姬道家里由人家教导,学问一定能突飞猛进。”
说起姜书客,程梓满脸自信,到了女鬼这里,他的表情就淡了一些:“至于那位姑娘……我昨天晚上听到春城那边的雷声了,她应该已经报完仇,也付出代价了吧?”
讲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去拽岑想的衣服:“对了!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冬寸城是因为我撞进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幻境被他带走,那人还想杀我!你说,那个想杀我的人会不会和冬寸城衙门对我的悬赏有关?”
“有人想杀你?”
“冬寸城悬赏令?”
程梓话音刚落,两道充斥着疑惑、讶异和一点愤怒的声音便同时响起。
程梓卡在中间,睁大无辜的猫猫眼,坐看一眼右看一眼。
临江仙与岑想知道的消息就像两块同排却不挨着的拼图,一人掌握一半讯息,拼接的点都落在程梓身上。
意识到这事儿,程梓赶紧把消息分享给两边,然后——爽快地放弃思考。
身边有能够替自己思考,他费心琢磨什么。
就算他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作者爸爸,那他也只是一只橘猫。
猫猫不用思考。
“冬寸城是京城直辖的城池之一,这份悬赏令既然能让府衙捕快连夜出动,恐怕不会只是出自城主之手。”
临江仙眼中暗潮涌动。
他想起春江河神所说的天机混乱一事,又串联起这些日子程梓遭遇的种种,隐约摸到了程梓一路行来的脉络。
从云水县遇险,到误入接月天阙解决一系列历史遗留问题,再到身世开始探究他的身世,直至如今被人针对追杀,背后仿佛一直有双手在推动他走向某条道路。
只是程梓性格跳脱,思维开阔,总能从一堆既定选择中抠出缝隙创造全新选项,硬生生将那条特定的路途走出了七扭八歪的美感,以至于那人现在连演都不想演,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他往原路上推。
既然如此,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的存在就很微妙了。
临江仙把自己的猜测告知程梓,然后将怀疑的眼神投向岑想。
岑想气乐了。
他长这么大,头铁莽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人认为他会玩弄阴谋手段。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似乎应该感谢临江仙用脑补替自己补全了短板。
见状,程梓扯着临江仙的袖子说:“临江仙,我相信他不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我。”
“啊。”岑想敷衍地应声,心里倒挺感动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