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自从制服蛇妖将她收在金钵之后,可谓每日魔音洗脑,不是听她骂自己,就是听她骂花姑子。
即便是修行有成的高僧也受不住每天被侵扰,他索性在县城找家客栈住宿,然后布下结界短暂闭关,试图消除蛇妖戾气,或者……将她直接灭杀。
这蛇妖数千年来盘踞在山上,早已形成巨大家族,若是依靠吃人根本无法形成如此规模,而且县城中那几千号人都不够吃的。只吃些过往贪心好色之人,并未在她身上形成难以消灭的戾气,不过三五日便安静下来。
耳根子重新清静让法海松口气,外加身上钱财不多,忙结账退宿另找住处。而最方便的,当然就是山上。
“和尚,你别太过分啊。”
安悦手中还提着砌灶台的砌子,露胳膊挽袖子灰头土脸,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听闻法海说明来意后露出满脸嫌弃。
“这土坯房是我的,竹屋是陶青建的,他干了活可以当邻居,你凭什么住在这?你们佛家不是讲究什么四大皆空,我觉得幕天席地很适合你。”
“阿弥陀佛,贫僧并非想要长住,只是暂住几日,等将獐子精的事情解决,我便离去。想来那狼妖已经趁蛇妖之乱逃走,我在这里耽误时间太久,该去捉拿。”
法海语气温和神情慈悲,就是要求提的太过分。
安悦看看自己满身泥:“竹屋两间,我和陶青住,你要借住只能住土坯房。但是我还要在这里做饭吃饭……”
“阿弥陀佛,贫僧不介意。”
“……你最好介意。”
既然他要住在这里,干点活很正常吧?安悦只是思索一秒就将装泥的木桶和砌子郑重递到他面前,严肃嘱咐:“之前的灶台用起来不方便,正准备改造成两个,这样一边煮饭一边可以炒菜或烤肉。交给你了!”
法海双手合十并不接过,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陶青:“陶施主,贫僧最后给你次机会,若你潜心修炼,贫僧愿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不用,没必要。”
拒绝的干脆又利落,不像从前陶青的风格,反倒有点像安悦。
安悦对此很满意,并决定帮他一把:“和尚,你说陶青有仙缘定能成仙,那肯定是要等着仙缘到来的时候,你强行带他从蜀中到北方,万一他的仙缘是在蜀中呢,这岂不是你阻断他成仙路,犯下大错?”
陶青不大会狡辩,即便被法海强行带到此处,跟他说话也带着客气。安悦就不一样,没那个文化素养。
“和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跟个强盗似的把人家绑来,万一真的错过仙缘,你肯定也要遭雷劈。要不然这样,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给他道歉,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等他将来呈现飞升不回头找你报仇。”
“修仙之人岂会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看来你不仅道法粗劣,更是连修道根本都没有想明白。”
法海诵声佛号,转身离开。
安悦蹲在门口和泥:“这就走了,不住了?我还等着你帮我砌灶台,这才刚砌成一个!”
喊叫两声得不到回应,甚至他还走的越来越快。安悦看看泥桶,看看陶青:“要不你来帮我?”
“君子远庖厨。”陶青文绉绉扔下句话,转身回竹海。
“呸,不干活就不干活,找什么借口,谁还没念过书?孔子说‘君子远庖厨’,也没耽误他吃肉。”
果然男人靠不住,安悦拎起泥桶自力更生。
她一时爽快抨击法海,部分原因是为陶青说话,更多的却是为自己童年流过的眼泪出气,却没想到法海竟然罕见反思起来。
从小路下山回县城,法海想起自己这些年试图修仙得道,却总差那么一步。为增加功德早日成仙,他降妖除魔、四处渡人,但若真如安悦所说,他强行将陶青带离蜀中是破坏仙缘,那这些年来他做过的事情中又有多少背上因果?
难怪除妖多年不得正果,说不定原因正是在这里。
心中想着事,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人。
“哎呦我去,谁这么不长眼睛竟敢撞在本少爷身上?怎么是你这和尚,那臭丫头没跟来吧?”
还是个熟人。王成摸着被撞疼的肩膀,警惕观察四周,没看见安悦松口气,鬼鬼祟祟把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
“山上的妖怪你们抓干净没有?最近我们好多店铺都缺货,但是不敢和外面联系,要是抓干净我马上安排进货。”
“阿弥陀佛,狼妖想必已经离开,待我抓住那魅惑人心的獐子精,便能安全了。”法海如实回应,短短片刻恢复到自信从容模样不见半点迷茫。
王成拍着胸口傻笑:“那太好了,还以为我们家生意要断送在妖怪手上。对了,那你们呢?山上的妖精都收拾干净,你们也该离开吧?赶紧把那个臭丫头弄走,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阿弥陀佛,安施主是去是留与贫僧无关。施主若没有旁的事,贫僧告辞。”
法海躬身,径直离去。
“嘿呦喂,会法术了不起?本少爷要不是打不过,早把你们都打包扔出去。看什么看?回家!”
知道山上马上就能恢复平静,王成回家就安排人手,以便随时出去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