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恨死秦骛了,他就算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会有一点儿心疼。
可是现在,扶容忽然发觉……
他没有那么恨秦骛了。
或许,可以把“恨死”的“死”字去掉了。
他恨死秦骛了。
他恨秦骛。
只差了一点儿。
扶容说完这话,又有些唾弃自己的心软,扭过身,就跑掉了。
秦骛坐在台阶上,回过头,瞧着扶容匆匆逃走的背影,笑了一下。
扶容对官职的挑选是这样,不做太傅,只做侍墨郎,因为侍墨郎适合他。
扶容对伴侣的挑选也是这样,不要强者,只要适合他的。
很长一段时间,秦骛都在向扶容展示自己有多厉害,有多强悍,结果那时扶容根本不理他。
他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
太子殿下还病着,睡得并不安稳。
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秦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趴在旁边守夜的扶容也醒了。
“太子殿下?”
秦昭坐在榻上,喘着气,还有些没回过神。
扶容坐起来,试了一下他的额头,惊喜道:“烧退了。”
下一刻,秦昭握住了他的手,扶容拍拍他的后背,要给他倒水,可是秦昭的手握得更紧了。
“殿下?”
秦昭定定地看着他:“扶容。”
扶容点点头:“殿下。”
秦昭回过神,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松开他的手,温声道:“扶容,孤梦见父皇了,父皇……”
在梦里也是那样狰狞的模样,不断催促着他——
纳妃,纳妃!
扶容明白了,抚了抚他的后背:“没事了。”
扶容顿了顿:“老太傅已经把先帝的丧事操办好了,先帝已经停进了封乾殿。”
老皇帝已经死了,不用害怕了。
秦昭颔首:“孤等会儿去封乾殿看看,还有好多事情没处理,你也累了一夜,就不必跟着了,休息一下。”
“好。”
秦昭顿了顿,忽然轻声问道:“扶容,父皇临终前对我说,他知道我在护着谁。孤有些担心,你有没有被……”
扶容想了想,点了点头:“有,这回我与殿下摔下山崖,就是先帝的手笔。”
扶容才没有这么无私,还帮老皇帝隐瞒他做过的事情。
既然太子殿下问了,他当然也就直说了。
秦昭听完,良久回不过神:“父皇他竟然……”
秦昭叹了口气,对扶容道:“照着规矩,朝臣百姓都要给父皇披麻戴孝,既如此,你便称病,也不用做这些事情了,留在昭阳殿休息吧。”
扶容点点头:“嗯。”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那殿下,赐婚的事情……”
“还有三月时间,孤会据理力争。”
秦昭原本还对父皇的旨意有所动摇。
可是他现在知道,父皇竟早就想置扶容于死地,结果还牵连了他,最后是这样被吓死的。
秦昭只觉得无限唏嘘。
对他的旨意,自然也没有那么言听计从了。
秦昭温声道:“父皇在世时,孤对父皇几乎是百依百顺,纵使在某些事情上稍有不满,也总是孤让步。”
“扶容,你是唯一一个我自己做主、我自己喜欢的人。”秦昭紧紧地握住扶容的手,“我会护好你。”
扶容点点头:“嗯,只要殿下还不放弃,我就不放弃。”
扶容乖乖地望着他。
可是这样的宽慰,秦昭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秦昭默了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的。
扶容想了想,又道:“殿下,昨日,我跟着摄政王殿下先行回宫,摄政王殿下并无不臣之心。”
秦昭神色一凝,微微点头:“孤知道了。”
侍从们端着热水汤药进来,秦昭简单洗漱一下,吃了点东西,就披上粗布麻衣,去了封乾殿。
扶容没有去,而是留在昭阳殿休息。
远处封乾殿,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和前世有点相似,又不太一样。
是了,太子仁厚,肯定不会像秦骛一样,让大臣们一天三趟进宫来给老皇帝哭灵,还不管饭。
大臣们自然哭得更卖力些。
扶容在大臣们的哭声中打了个哈欠,把被子扯过头顶,翻了个身,安心睡觉。
*
遵照老皇帝临终前的旨意,他的丧礼一切从简,孝期也缩减许多。
老皇帝在封乾殿停灵只停了七日,便出殡葬入皇陵。
再之后,便是秦昭的登基大典。
这天是司天监算过的好天气,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扶容终于见到了登基大典是怎么样的。
文武朝臣分列两边,礼官唱和。
扶容穿着墨蓝色的文官官服,站在林意修身边,和他一起,望着太子殿下从辇车上走下来,双手捧着玉圭,走上高台。
扶容望着他,像望着自己前世的梦境一般。
有多少次,他都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从前世开始,他就在幻想。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