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应付秦骛。
扶容每次跟秦骛把话说清楚,跟他吵架,都要把自己的伤疤再揭开一次。
把秦骛跟他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扶容从一开始看见秦骛吃瘪的表情,觉得高兴,到现在,已经疲倦了。
他也很难过啊。
扶容提起精神,专心跟着太子殿下,保护他。
他要太子殿下做皇帝,一定要。
*
不知不觉,便入了冬。
今年的冬天比起去年,竟然更加寒冷。
修行讲究顺时而行,也就是夏日不纳凉,冬日不取暖。
兴庆殿里,门窗大开,寒风灌入殿中。
老皇帝穿着一身单衣,盘着腿,坐在软垫上,正闭目打坐,张天师与另一个陌生面孔的方士,侍立在他身后。
秦骛跪坐在案前,手上摆弄着香炉,白烟袅袅,状如莲花。
秦骛垂着眼睛,一脸淡漠,专心焚香。
不多时,张天师出声提醒:“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是吗?”老皇帝松了口气,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门窗都开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更别提老皇帝还穿着薄薄一层单衣,是个人都受不了。
可这是修行!
修行就是这样的!
张天师奉上茶杯:“陛下,今日是十五,该服用丹药了。这是方士们采集的初冬雪水。”
另一个方士也奉上丹药:“陛下,此乃小道新炼成的丹药,请陛下享用。”
这是新进宫的陆天师。
陆天师便是秦骛安排的那个,给老皇帝献丹的方士。
他进宫不过短短数月,便成了老皇帝身边,地位宠信仅次于张天师的方士。
老皇帝吃过这么多回丹药,每次吃完,都感觉一片暖热,十分舒心。
方士们都说,这是陛下修行有方,即将飞升的先兆。
老皇帝不疑有他,捻起小小的药丸,便丢进嘴里,端起雪水,混着雪水,将丹药咽了下去。
这时,张天师又提醒道:“陛下,太子殿下安排的太医正在殿外候着,预备给陛下请脉。”
老皇帝刚服下丹药,便觉得通体舒畅。
一听这话,他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用太医,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
不一会儿,老皇帝便觉得身上发了汗,舒坦许多。
他看向底下的秦骛,喊了一声:“老五。”
秦骛抬起头:“陛下。”
老皇帝摆了摆手:“香烧完了就回去罢,昨晚下了初雪,太子照例会进宫,和兄弟几个聚一聚,你也去罢。”
秦骛面上不显,将香炉扣好,起身行礼,退出兴庆殿。
短短几个月,秦骛着手规划都城里的势力,拉拢西山大营的中下层将领,同时往老皇帝身边安插一个方士,每个月给他喂食丹药。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稳稳登基。
和前世一样。
这几个月,他也强忍着不去见扶容。
扶容就是胆大包天,恃宠生骄!
他既然要让太子做皇帝,那就先由他闹,秦骛强忍着不管他,不去见他。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秦骛就守在诩兰台外面,或者趁着夜黑风高,翻墙进扶家。
也没有很多次,这几个月也就去了几百次吧。
去太多次很丢脸的。
秦骛大步走出兴庆殿,属下早已捧着大氅候在外面。
秦骛看也不看属下一眼,也没有穿鹤氅,便径直朝皇子所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太子进宫,扶容也跟着进宫。
他过去瞧一眼,不算丢脸。
属下连忙跟上。
秦骛皂色的长靴踏在碎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刚走到皇子所附近,便听见六皇子的声音。
六皇子道:“扶容,这么大一个窟窿,疼不疼啊?”
秦骛眸色一凝,大步上前。
什么这么大窟窿?扶容怎么了?
秦骛再走了几步上前,只看见雪地里,扶容披着玉白色的长鹤氅,戴着兜帽,乖乖地垂着头,让六皇子看看他额头上的伤口。
扶容额头上缠着细布,像是摔破了脑袋,还有血色洇出来。
秦骛猛地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向属下:“怎么回事?扶容怎么受伤了?”
属下忙道:“主子,昨日扶公子跟着太子去城外巡查,回来的时候,马车轮子陷进泥里,马车险些翻了,扶公子撞着了脑袋。”
秦骛面上怒气愈盛:“为什么不回禀?”
属下道:“主子,是您自己说的,以后扶公子的事情都……都不必回禀。事发突然,扶公子在马车里,我们的人也救不了。”
与此同时,前面的扶容小声道:“没关系的,能保护太子殿下,这样就好了。”
扶容和身边的太子相视一笑,太子道:“下回还是护好自己。”
秦骛转过身,狠狠地踹了一脚墙角。
又是太子,又是太子。
太子到底是瓷的,还是玉的?
扶容就这么怕他死了?怕他当不成皇帝?
那太子前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