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说开了吗?秦骛就这样放手了吗?他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吗?
扶容自己也觉得不太真切。
秦骛不回答也好。
扶容准备转身离开,临走之前,他轻声道:“殿下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殿下答应了。”
这是扶容重生之后,第一次喊秦骛“殿下”,只是秦骛听见这声“殿下”,并不觉得欣喜,反倒十分惊慌。
听见这话,秦骛猛地回头,立即大步上前,握住扶容的手腕。
“没有答应!我没有答应!”
有一个声音始终在秦骛耳边徘徊。
完了,完了。
扶容真的不要他了。
扶容不仅不要他了,扶容连前世也不要了,扶容全都不要了。
不能答应扶容,他一旦答应扶容,扶容就不要他了。
扶容要把他们之间的牵绊通通斩断,不答应,秦骛绝不答应!
秦骛一只手拽着扶容,另一只手攥着一条干净的巾子。
扶容本来就害怕他,和他说话,整个人都处在应激状态,秦骛一碰他,他迅速后退一步,回过头,警惕地看着他。
扶容神色认真:“我还有什么地方,没跟五殿下说清楚吗?”
“扶容……”秦骛顿了一下,忽然找到了什么借口,举起手里的巾子,“你的头发还没擦干。”
原来他方才在找的就是这个。
他不敢松开扶容的手腕,只是取下扶容脑袋上的竹笠,抖落开巾子,盖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
秦骛低声道:“扶容,把头发擦干,否则会得风寒。”
是秦骛一贯用的手段,转移话题。
扶容往回收了收被他握住的手:“我要用两只手擦头发。”
秦骛害怕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但是又是他让扶容擦头发的。
他想了想,缓和了语调:“扶容,我帮你擦,好不好?”
扶容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秦骛就猜到了他的回答,松开了手。
扶容把手收回来,把巾子从脑袋上扯下来,却没有再擦头发。
秦骛又道:“那你把头发擦干了再走,好不好?”
扶容轻声道:“我不……”
可是,秦骛像是没听见他回答,大步走向门口。
扶容背对着他,听见他推开门,朝外面吩咐了一声:“茶水点心。”
秦骛的下属们应道:“是。”
这就是秦骛的第一反应,先把扶容留下来。
不论如何,不能让扶容走掉。
扶容要是走掉了,他就彻底失去扶容了。
秦骛暗中把门锁好,才转过头,看向扶容。
扶容就站在原地,烛光映照下,表情难过地看着他:“秦骛,你总是这样。”
秦骛忽然感觉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他的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扶容,我……”
他只是想留住扶容而已,他又做错了。
“你总是这样。”扶容认真地看着他,“你总是听不见我说话。”
秦骛顿了一下,回过头,拨了一下门闩,考虑要不要把门打开。
“就待一会儿。”秦骛道,“话还没有说清楚,我……我没听懂。”
扶容垂了垂眼睛,用秦骛给他的巾子擦了擦头发。
他就知道,他和秦骛,还有得掰扯呢。
他一路跑来,头发被风一吹,冷冰冰的,确实容易受凉。
秦骛看着他,低声解释道:“扶容,我有听你说话。我现在记得你不爱喝牛乳,但是爱吃糖蒸酥酪和牛乳糕。”
“你说你想做官,我有听,我有帮你打点,我已经联络好几个朝臣了,等你回了都城,你马上就可以做侍墨郎。”
“你说你不想当我的伴读,我也有听,我没有强求你做我的伴读。”
“我有听你说的话的。”
扶容擦着头发,透过巾子,淡淡地看着他:“殿下,你不觉得……”
扶容顿了顿,轻声道:“你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吗?”
“我说我不爱喝牛乳,是在前世说的。”
“我说我想做官,也是在前世,你登基之后说的。”
“我说我不想做你的伴读,是在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我在冷宫门前说的。”
“就在刚才,我说我不想留下,但你还是把门锁上了。”
扶容原本就不太会吵架,说话慢吞吞的,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他最后下了结论:“每一句话,我都说了好多好多遍,殿下直到现在才听见,殿下不觉得,现在已经太迟了吗?”
扶容喊的是“殿下”,这代表着,他正以前世扶容的身份,和秦骛对话。
秦骛哽了一下,嗓音低哑:“是我错,是我没有听你说话,我以后会改的。”
扶容却问:“那你现在会听吗?”
秦骛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赶忙点头:“会,我会听你说话。”
扶容点点头,认真道:“那我现在说,前世的事情,到今晚为止。我已经有了新的身份,也有了新的朋友,我要过新的生活,我不要再和前世的事情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