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冷宫爬出来,来了皇子所,扶容又跑去太子府了。
这天清晨,秦骛盘腿坐在榻前,两只手按在膝盖上,面色不善。
属下又一次送来了字条。
秦骛拿起字条,瞧了一眼,眼睛一亮。
扶容回来了!
不,不是回来了,他是和太子一起进宫了。
那也算是回来了。
秦骛猛地起身,准备换身衣裳,去见扶容。
太子肯定是要去兴庆殿面圣,秦骛随手抓起一部经书,就拿这个做借口,去兴庆殿。
反正他不见老皇帝,他要见的是扶容。
到了门前,秦骛可以忽然“发现”自己来的不巧,然后留在殿门前,和扶容说话。
秦骛想的很不错。
可是等他到了兴庆殿门前,他面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秦骛看见,扶容和秦昭面对面站着,秦昭仿佛正跟扶容说什么,两个人靠得有些近。
秦昭对扶容道:“你就在外面等着,今日应当没有什么事,孤很快就出来。若是冷了,让他们带你去偏殿坐一坐。”
扶容点头应了:“奴知道了。”
秦骛刚准备上前,秦昭便进去了。
秦骛刚酝酿好的怒火也就没有地方可以发挥。
他平复好心情,走上前,不能在扶容面前表现出什么。
他喊了一声:“扶容。”
扶容回过头,看见是他,脸上笑意顿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扶容朝他行礼:“五殿下。”
秦骛面不改色:“太子在里面,我来见陛下,我就不进去了。”
秦骛忽然发现,自己在扶容面前,不太会说假话了。
对着扶容的眼睛,秦骛说不出假话。
秦骛顿了顿,又道:“外面太冷,让那些方士把偏殿打开,你进去坐着等。”
为了显示自己温和,秦骛还加了一句:“好不好?”
扶容摇头:“兴庆殿乃陛下修行之处,奴不敢擅入,若是坏了陛下的修行,奴罪该万死。”
“嗯。”
秦骛应了一声,竟也找不到其他话同他说。
秦骛原本就话少,从前和扶容相处,都是扶容找话跟他说,如今扶容不找话,他二人也没有其他话好说。
虽然还是元月,但今年冬天格外漫长。
扶容拢着手,始终看着檐下凝结的冰霜,除了方才同秦骛说话,没有再看他一眼。
这时,殿中忽然传来老皇帝的训斥声。
“快一个月了,纵火之人还是抓不到,太子无能!”
扶容被吓了一跳,秦骛看着他,忽然勾了勾唇角。
太子无能,只要能在扶容面前踩一脚其他人,他就高兴。
扶容现在应该知道,谁是宫里最厉害的人了罢。
秦骛竟有些得意。
可是,扶容并没有像秦骛预料的一样,露出无奈或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扶容只是……往前走了走,走到了外面。
在外面听不见老皇帝训斥太子的声音,也能给太子殿下保留一点该有的尊贵和体面。
秦骛哽了一下。
扶容怎么……并不在意谁才是最强的?
扶容不喜欢最强的,扶容怜悯较弱的。
是这样吗?
秦骛跟着扶容,走到了外面,侧身挡在扶容身前,替他挡住风。
秦骛没有说话,扶容也就安安静静的。
秦骛不可能放扶容一个人吹风。
即使知道扶容是在等其他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昭从兴庆殿出来了。
秦骛瞧了一眼扶容,低声道:“我先走了。”
扶容行礼:“五殿下慢走。”
秦骛最后看了他一眼,扶容低着头,秦骛看不清他的脸。
秦骛尚未走远,便听见身后的秦昭问扶容:“怎么站得这么远?”
扶容轻声道:“早上还没睡醒,所以想吹吹风醒一醒。”
撒谎,秦骛想,扶容分明是不想让秦昭知道,自己听见老皇帝训斥他了。
秦骛知道,扶容一向细心,会照顾人。
但他没有想过,有一天,扶容会把这份细心,用在别人身上。
太子怎么就值得他去撒谎了?
一个连老皇帝都摆不平的无能太子。
秦骛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扶容正揉揉鼻尖,大约是同太子说“没关系”、“我不冷”之类的话。
秦骛转回头,在虚空之中握了一下拳头,心中顿时有了算计。
他得把扶容抢回来了,再不抢回来,就真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