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扶容就从榻上爬起来了。
他听见宫人对秦骛说,几位大人都来了。
林公子肯定也在。
他得去告诉林公子一声,别再帮他说话了。
要是不小心惹恼了秦骛,他自己被折腾就算了,要是连累了林公子,那就不好了。
扶容爬起来,找了干净衣裳穿上,用发带匆匆扎起头发,又洗了把脸,就准备出去。
可是他刚推开门,守在外面的宫人就过来了。
“扶公子起来了?陛下体谅扶公子昨夜辛苦了,特意恩准扶公子多睡一会儿。”
恩准。
在宫人们看来,这确实是恩准。
扶容脸色苍白,脚步飘忽,动作也慢吞吞的,让他多睡一会儿,那已经是陛下恩泽了。
扶容却高兴不起来。
他抿了抿唇角,小声道:“我不想睡了。”
“那我等伺候扶公子洗漱。”
扶容又道:“我已经洗漱过了。”
领头的宫人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对了,快去库房,让他们把赏赐都抬过来。”
扶容想了想,道:“陛下在正殿见几位大人吗?我该去沏茶了。”
宫人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去。
扶容正色道:“上回我忘了沏茶,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没有撒谎,确实有这件事情。
所以宫人们没有再拦他,而是让他出去了。
扶容在小厨房沏好茶,捧着木托盘,走到正殿外。
可是他好像没赶上,林公子已经进去了,他们就在里面议事。
扶容抱着托盘,站在门外。
他听见秦骛冷硬的声音:“把扶容的名字划掉,他不做官。”
林意修跪在殿中,身形挺拔,如同一竿青竹:“昨日扶容同臣说过了,他想做官。”
秦骛冷声道:“他昨夜还同我说了,他不做官了,他抱着我说的,他有抱着你说吗?”
林意修哽了一下,无法回答。
他斟酌语句:“请陛下看在他侍奉陛下五年的份上,就放过他……”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踩到了秦骛的尾巴,秦骛猛地从主位上站起来,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
案上香炉茶盏倒了一地,哐当作响。
大臣们连忙起身,惶恐跪地:“陛下息怒。”
一个香炉盖子滚到林意修面前,林意修也伏下了身。
秦骛厉声道:“他是我的人,这才第五年,第十五年、第五十年,他都得跟着我,死了也得跟着!你算个什么东西?”
众臣连忙磕头:“陛下息怒。”
秦骛一踢脚,把主位上的东西全部踹下去,稍微平复了心情,转过身在软垫上坐下。
他架着脚,指着林意修,表情阴鸷:“他的封赏,朕自有准备,用不着你操心。你别给我鼓动他!”
大臣们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扶容站在门口,也被吓得一动不动。
这时,两列宫人捧着东西,从台阶下走上来。
“陛下,您要的东西。”
秦骛指了一下:“送去偏殿。”
“是。”
宫人们捧着东西,从扶容面前经过。
扶容往边上退了退,看见薄纱蝉衣、宝石链子,依次从他面前经过。
——他的封赏,朕自有准备。
方才秦骛的话,好像还在殿中回响。
扶容这才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平白落下两滴泪来。
他轻声道:“可是我都说了,我不要这些啊……”
他说得轻,但是殿中的秦骛隐约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秦骛拧着眉,大步跨下主位,往外走去,衣摆几乎飞起来。
下一瞬,宫人们的惊呼声从门前传来:“扶公子!扶公子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