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帝一直没有册立太子,只是册封了几个成年皇子为藩王。
先帝在册封完六皇子的时候,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五皇子,派人去冷宫看看。结果秦骛一通装疯卖傻,先帝嫌弃得很,也不想给他封地了,就让他待在冷宫里,没事别出来。
这才给了秦骛宫变的机会。
但是剩下的几个成年皇子,也不太好对付。
所以,秦骛在发动宫变、一刀砍死先帝的那个晚上,坐上龙椅,用帝王印玺盖上的第二道圣旨就是——
宣各路藩王进京吊丧。
此次进京,是为吊丧,不为其他,所以——
藩王进京,随行侍卫若多于十人,一律视为谋反,杀无赦。
这是个十分刻薄的要求。
多于十个人就是谋反,然而山高路远,只带十个人,要是遇见一小拨山匪,就得全死在路上。
秦骛铺好了陷阱,连掩饰都不掩饰,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藩王进退都得踩进去。
这是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狠毒。
也是秦骛最得意的手笔之二。
扶容把茶盏放在秦骛面前的案上,刚准备端起托盘,就被秦骛踩住了衣摆。
秦骛最得意的手笔之一,是那天晚上,他用印玺盖下的第一道“圣旨”——
扶容。
他骗扶容帮他试试印玺有没有颜色,然后扶容就被他按在龙椅上,在腿上盖了章。
扶容抬起头,对上秦骛玩味的目光,也想起了这件事情,不由地垂下头,耳朵又红了几分。
殿中,那武将问:“陛下,可要派军镇压二皇子?”
秦骛淡淡道:“不必,朕自有打算。”
他微微直起身子,捏了捏扶容的耳垂,语气平淡:“你去西山大营,调五百士兵。”
武将微微皱眉,试图劝阻:“陛下,五百士兵可能太少了。二皇子在封地,短短几日就征召了三千轻骑,只怕……”
“就五百。”秦骛揉着扶容的耳朵,“这五百人,不上战场,两人一组,过来带上文武百官,随军出征。”
这下文官们坐不住了。
林意修最先反应过来,起身作揖:“陛下,恕臣多嘴,让士兵携文武百官出征,实在是闻所未闻……”
秦骛淡淡道:“闻所未闻,那就从朕开始。朕能带着男宠去,他们如何去不得?”
众臣震惊地抬起头,陛下要御驾亲征?
只有林意修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所有人都知道,秦骛口中的男宠是谁,但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不觉得这对扶容是一种折辱。
他明明和在场所有大臣是一样的。
只有林意修为他不平。
秦骛按着扶容的肩膀,想要把他搂进怀里。
扶容却端起托盘,低了低头,像一只小金鱼,灵活地摆了一下尾巴,就从他的指缝里溜走了。
扶容端着托盘,若无其事地给大臣们上茶。
秦骛落了空的手在空中捏了一下,像是捏住了扶容的背影。
他转回头,淡淡道:“文武百官,凡是朝中有名有姓的都得去,口粮自己解决,不管饭,没钱。”
*
二皇子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秦骛没有立即派人去镇压,反倒还调了五百士兵进京,把朝中文武百官都带走了。
他准备带着文武百官御驾亲征。
朝中官员叫苦不迭。
前阵子,他们每日三次,次次不落,准时准点到封乾殿去给先帝号丧。
先帝丧礼还没结束,新帝又让他们随军出征。
这是什么道理?
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文武百官一起上战场的。
还要自备口粮,简直吝啬至极。
一时间,大臣们对这位新帝怨言颇多。原本被折腾得没精神搞事情的臣子们,心思也都渐渐活泛了起来。
反正新帝才登基没几天,登基大典还没办呢。
就是换一个皇帝,好像也不错。
*
初冬时节,雪地行军。
每个大臣身后都跟着两个士兵,士兵催促着他们往前走。
“快走吧,大人,陛下已经下令放慢行军速度了。”
这群大臣整日跟着先帝饮酒作乐,身上的精神气早就被消磨殆尽了,哪里还有力气行军?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雪地里,苦不堪言。
“再慢一些吧,再慢一些……”
“这怎么行?耽误了讨贼大计,大人担待得起吗?”
有的臣子实在是走不动了,两个士兵干脆把佩刀往腰上一别,一人架着一边,直接把人给架起来,拖着往前走。
大臣的两只脚拖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越来越多的大臣被拖着走,扬起雪尘,浩浩荡荡的。
不像是出征,倒像是逃难的。
秦骛骑着马,披着甲胄,走在队伍最前面。
他握着缰绳,不慌不忙,马匹信步闲走。
听见后面传来的动静,秦骛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对士兵们说了一声:“照顾好大人们。”
士兵们抱拳,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