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水里,溅了一身水花。
他站起身,在铜镜前站好,张开双臂。
捧着干净衣裳的宫人侍立一边。
场面仿佛静止。
没有人上前拿起衣裳,给秦骛披上。
宫人们只是捧着衣裳,秦骛只是站着。
那衣裳并不会自己飞到秦骛身上。
宫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不一样的,是扶容。
平日里,陛下起床,扶容总是跟着起来,从净面到穿衣,都是他站在陛下旁边,亲力亲为。
可是今天——
宫人们不由地看向床榻上。
扶容裹着被子,脸色红润,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们拿不准主意,是该换个人给陛下更衣,还是该把扶容叫起来。
秦骛只是站在原地,冷声道:“愣着干什么?喊他。”
宫人们连忙动起来,过去喊扶容起床。
“扶公子?扶公子?”
他们知道扶容和陛下的关系,自然轻声细语的。
喊了半天,扶容也没醒。
秦骛转头看了一眼,厉声道:“扶容。”
这下扶容醒了,他哆嗦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的红晕淡了一些。
他轻声唤道:“殿下……”
秦骛转回头:“错了。”
“陛下。”
扶容回过神,看了看四周,知道是自己睡过了。
他之前都不用人喊,秦骛醒了,他也就醒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扶容从榻上爬起来,走到秦骛身后,把他的衣裳拿起来。
玄色的帝王常服,有暗暗的云纹,天生贵气,不怒自威。
扶容把衣裳抖落开,给秦骛穿上。
秦骛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我真是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扶容低着头,给他系上衣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
今日没有朝会,但是秦骛要在养居殿见大臣。
大臣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秦骛穿戴整齐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重新在宫人们已经收拾好的床榻上坐下。
扶容顿了一下,明白过来,自己也开始洗漱。
扶容穿上自己的粗布蓝衣,系上发带,马上变得和侍奉的小太监们一样。
扶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小太监,自己和小太监不一样。
现在看来,或许是一样的。
没等他系好发带,秦骛便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扶容拽着发带,跟了上去。
扶容跟着秦骛来到正殿。
忽然,秦骛停下脚步,在正殿门前站定。
扶容也连忙停下。
秦骛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你知不知羞?就这样敞着给别人看?”
扶容低头,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红痕。
是秦骛昨天晚上留下的,现在还没有消去。
扶容扯了扯衣领,把痕迹盖住。
秦骛转回头,背着手,大步走进正殿里。
正殿里,秦骛的亲信——几个武将和几个文臣都到了,看见秦骛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陛下。”
秦骛目不斜视,走到主位,在主位上坐下:“免礼。”
扶容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小影子。
秦骛语气平淡:“西山大营情况如何?”
一个武将出列:“禀陛下,西山大营一切都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昨夜兵将同乐,烹羊宰牛,其乐融融。”
“朕没能亲临,实是憾事。”
秦骛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什么遗憾的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扶容。
怪他装病撒谎,把他给骗回来了。
扶容跪坐在他身后,低眉垂首,好像没有察觉。
见扶容没什么反应,秦骛又喊了一声:“扶容。”
扶容这才抬起头:“陛下。”
秦骛道:“还不去沏茶,给几位大人赔罪。都是因为你耍小性子。”
几个大臣连连摆手,纷纷推辞:“哪里能劳动扶公子?不敢不敢。”
扶容看着秦骛,秦骛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去。”
扶容起身:“是。”
从前在冷宫的时候,秦骛和属下们议事,扶容给他们打掩护,都会拿好茶叶给他们喝,以期他们看在茶叶的份上,对殿下尽心尽力。
虽然秦骛总是说没必要,说他笨,但扶容每次都会坚持沏茶。
现在——
小厨房里,扶容站在桌前,面前摆着几个茶盏,水还在旁边烧着。
扶容撑着手,看着炉子上升起的白烟。
不一会儿,一个宫人经过小厨房,看清楚里面的场景,连忙喊道:“扶公子,水太多了!”
炉子上的水壶太满了,水一烧开,都溢了出来。
而扶容只是呆呆地站着,完全没有看见似的。
那宫人一喊,扶容才回过神,连忙用布垫着手,把水壶提起来。
沏好了茶,扶容端着木托盘,走回正殿。
这时,正殿里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男子声音。
“扶公子若是真病了,人命大过天,陛下自然可以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