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戈壁大沙漠,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黄沙漫天,鼻尖呼入的都是闷热而浑浊的热气。
皮毛灰黄的骆驼行走在黄沙间,两座驼峰之间,坐着一高一矮两个蓝色身影。
前面的小身影拉下头上遮挡风沙的兜帽,露出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本该红润健康的嘴唇却是一片淡紫色,皮肤白到泛青,右眼角环绕着藤蔓般的深蓝纹路,更添几分诡谲。
抬起的小手同样白得不似常人,重叠戴着的几只细银镯衬得手腕更为细瘦,仿佛一触即断,修剪得齐整的指甲在阳光下呈现出深蓝紫色的光彩。
他摸索着捞起身后人腰间的水囊,扒开口塞喝了一口,又将水囊交给身后的人,发出的声音不似正常孩童般清亮活泼,反而带着几分平板的低沉,“阿爹,喝水。”
身后的高个儿伸手接过水囊,只略略沾了沾唇就将水囊交给了身前的孩子,有些微干燥起皮的薄唇轻启,“阿钰累吗?”
姜思钰摇摇头,耳垂上悬坠的银耳环叮铃作响,“不累。”
姜流云未再开口,薄唇微抿,兜帽下露出一角线条优美皮肤白皙的下颌,沉黯得仿佛这大沙漠的天空。
沙漠的风也带着粘稠的闷热,淡淡拂过地上的黄沙,顷刻间就将前方的两道马蹄印掩盖得几近于无。
“阿爹,”姜思钰眉头轻皱,“前面的痕迹要没有了。”
姜流云声音平淡,“没事,约莫也快要到地方了。”
他们此行是尾随别人而来,目的是这大沙漠中底下的一条巨蛇。
这条大蛇在这沙漠中盘桓多年,寿数不下百年,其全身皮肉早已是无价之宝。
姜流云的目的便是这条大蛇的蛇胆。
有了这蛇胆,姜思钰身上的毒至少可再压制个七八年。
这诱惑太大了,因此即使知晓要获得这颗蛇胆并不容易,甚至风险极大,姜流云还是毅然带着儿子来到了这险恶无比的大沙漠。
父子两人又一路前行了许久,前方的天空忽然一暗,漫天黑沙如一道巨大的幕布,迅速从天边席卷而来。
“阿爹,这是什么?”
姜流云顾不得回答儿子的话,心中猝然一沉。
是黑沙暴。
即使姜流云从未经历过黑沙暴,但也曾从旁人口中或多或少的了解到其中有多凶险。
他当机立断,迅速掉头。
但人又如何敌得过自然之力?四条腿的骆驼更跑不过这遮天蔽日的风暴。
不消片刻,这一片黑幕便将他们笼罩其中。
黑沙掠过,将一切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沙漠终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
咸腥的海风迎面而来,耳边是拍击潮涌的海浪声和海鸟的鸣叫。
姜思钰坐在细软的白沙上,带着黑手套的小手捏着树枝,在沙滩上书写出几个字符,精致苍白的脸上满是认真。
“又错了。”坐在他身边的褐发小女孩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树枝,在沙滩上比划,嘴巴也跟着嘟囔,“鱼是这样写,海是这样……”
姜思钰抿抿唇,拿回树枝重新书写,不时抬头看一眼波涛微涌的海面。
“阿依,”小女孩双手撑着脸,也跟着看向大海,“你父亲还没有回来呢?他已经去到海里很久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是阿钰,”姜思钰面无表情的重申,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阿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吧。”听到他的话,小女孩只好点点头,“希望他一切都好。”
过了片刻,她又耐不住安静,忍不住又开口,“阿依,你和你父亲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是说,你们和我们看起来就不一样。”
说话间,她忍不住艳羡的打量了一番姜思钰身上戴着的精美繁复的银饰和剪裁合身款式奇特的衣物,目光尤其在对方头上那灿亮美丽的大银冠帽上流连不已。
姜思钰没说话,自顾学习这里的语言文字。
他和阿爹流落到了这处风土人情皆为迥异的海岛上已近十天了。
从茫茫黄沙的大沙漠到气候温润的海岛上,这其间跨越之大远非人力所能及。
而这地方居住的人们皆是高鼻深目,发肤眼眸也大多与他们不同,倒是和那些自西域而来的明教之人有些相似。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于姜思钰而言,去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和阿爹在一起就好。
……虽然,这里的话好难学,文字也好奇怪。
耳边忽然从那连绵不绝的海浪声中捕捉到另一丝声响,姜思钰猛一抬头,一眼便看到海面上由远及近的一个小黑点。
他一把扔下手上的树枝,抬脚就往海边走,突然的动作将旁边的小女孩吓了一跳。
姜流云缓步走上沙滩,一抹脸上的海水,晶莹的水珠溅落,滴在半敞的胸口,蜿蜒成一条条透明的细线,在阳光折射下白得晃眼。
看到这一幕,跟上来的小女孩顿时红了脸。
姜流云对着迎上来的儿子扯了扯嘴角,抬手一捋湿漉漉的长发,将背上背的渔网甩到地上。
渔网上,各种大大小小的鱼类和贝类摊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