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瘦小的人影站在尸体旁,挥动着一柄铁锹,好似在挖掘着什么。
“布布?”
云泽试探性喊出声,他记得这个瘦小的身影。
她是李铁匠的孩子,今年不过十三岁。
听乡亲们说,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四五岁的时候才学会叫父母,性情极为冷淡,好似一切都无法提起她的兴趣,更不会和同村的小孩玩耍。
云泽在寒山村生活了这么久,跟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还都是逢年过节,李铁匠带着她来串门的时候才能看见。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人影也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云泽,却并没有说话。
云泽急忙上前:“布布,我……”
“那些人,是来找你的对吧?”
云泽刚一开口就被布布打断。
稚嫩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感情,却宛若重锤,重重砸在他胸口。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若不是因为自己,乡亲们也不会正面对抗那些衙役,自然也就不会躺在这里。
“是。”
“那乡亲们的死和你有关么?”
“有。”
“嗯,你承认就好。”
布布说着便停止挖掘,转身就挥着铁锹砸向云泽!
她的动作并不快,要是云泽愿意,完全可以在她转身的时候躲开。
可他不会躲,也不愿意躲。
他欠布布一条命!不论布布对他做什么,那都是应该的!
一阵带有土腥味的风扑面而来!
云泽眉头紧皱,双拳握紧,紧张到了极点。
他等了许久,可那铁锹都没有如预想之中一样,落在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行了,把眼睛睁开吧。”
随着布布的声音响起,云泽才睁眼看向前方。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那铁锹就悬在自己脑袋边上,只差一寸!
只差一寸就要砸在他脑袋上了。
紧接着铁锹便开始落下,等落到他大腿处时,布布才用力砸了过去!
用的还是铁锹背面。
可一个十三岁小女孩又有多大的力气?
云泽只觉一阵吃痛,并未受到多大伤害。
“布布,我……”
“闭嘴。”
布布再次将他要说的话打断,随手将铁锹插在身旁的土坑处,双眸紧盯着他!
“记住,你欠我一条命,欠寒山村所有乡亲一条命。”
“这条命你且留着,等到给乡亲们报仇后再说。”
布布的神情出奇冷静,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半点波澜,像是在讲述旁人的事一般。
这么下去可不行!万一被憋疯了该怎么办!
“布布……”
“先听我说。”
布布第三次将他要说的话打断:“你把乡亲们安葬在这里,之后再来找我。”
“听明白了么?”
云泽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布布也没再说话,转身便朝她家的铁匠铺走去,脚步逐渐加快。
周围一片寂静,云泽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抽泣。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当没有人看见或是倾听的时候,天大的委屈都能一个人承受。
可一旦有人能够分担,那些委屈便会如山洪倾泻般席卷而来。
布布这么着急离开,估计就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懦弱的一幕吧……
云泽目送布布回到铁匠铺,之后才转头看向眼前的尸骸,单膝跪地!
“诸位乡亲今日之恩,云泽铭记在心!若有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各位恩情!”
“只是如今血仇未报,不敢赴黄泉,更无颜祭拜各位。”
“愿各位暂留半步,待云泽将那十九个畜生送到各位坟前祭奠后,再行上路!”
十九个,一个锦衣少年,十八个衙役!
他们每个人的模样,云泽都记在心里。
云泽起身,朝着众人尸骸鞠了三次躬,之后便将一旁的锄头拎起,开始挖坑埋尸。
从寒月初升,到月落日升。
他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直到鸡叫三声,才总算是把众人安葬,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坟前。
从昨晚开始他就滴水未进,在枯井里待了这么久不说,还埋了那么多尸体,早就累得不行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累以外,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感觉到饥饿。
他靠在门前的老树下,又将那块仙玉拿了出来,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难道是因为这块仙玉?
传说中的仙家不就是不食五谷,只饮仙浆玉露的么?
不过先前听父亲提到仙玉的时候,可没说它有这种功效啊。
或许……这就是他们所寻求的仙缘?
云泽也不敢确定。
说来也奇怪。
原本已经碎裂成两块的它,此刻竟还能严丝合缝地合拢。
若是将它放在平面上,甚至都看不出已经被摔碎,只是缺口处极为锋利。
云泽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将仙玉收回怀中,朝着瓦房走去。
如今天亮了,也该想想接下来的路了。
他要去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