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仍旧笑得端正大方,眼神包容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兴德帝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老了,他什么都没有,不但臣子们背弃了他,就连枕边人也站到了周嘉荣那边,根本不惧他的威胁。
见他不说话,徐皇后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外往走去,快走到门边时,轻声道:“陛下,早日退位,大家脸上都好看,弄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滚……给朕滚,是朕错看了。”兴德帝快气死了。
徐皇后扯着嘴角轻轻一笑,丝毫未将他的无能咆哮放在心上,缓缓走出了寝宫,对守在殿外瑟瑟发抖的孙承罡说:“孙公公,本宫知道,你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老了,糊涂了,看不清现状,你劝劝他,这大齐的江山迟早是太子的,何不早点让给太子,大家都体面。”
孙承罡嘴里发苦发涩,旁的话他都没听见,但从皇后娘娘走到门口对陛下说的那句,还有寝宫内陛下的怒骂声,他也知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这是谈崩了,皇后娘娘彻底站到了太子殿下那边。
长叹一口气,孙承罡蹑手蹑脚地进去。
兴德帝仰面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只有放在被子上紧握的拳头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孙承罡上前,给兴德帝捻好了被子,叹道:“陛下,您……您不若就退位吧……”
兴德帝大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连……你也要背叛朕!”
孙承罡惶恐地跪在床榻边,语带哽咽地说:“老奴不敢……只是,如今大势已去,再……也是徒劳,不若体面收场,老奴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
“滚,你也朕滚,滚出宫去……”盛怒中的兴德帝根本听不进去,厉声大喝,“来人,将他给朕拉出宫,不准他再进宫……”
孙承罡不愿走,哭了起来:“陛下,陛下,老奴没那个意思,陛下……”
兴德帝咆哮:“滚……滚得远远的,别碍朕的眼……”
将孙承罡给赶了出去,兴德帝躺在寂静冷幽的寝宫中,感觉无边的悲凉涌上心头,愤怒如一团火在他心中焚烧,但又发泄不出去。
到了晚间,兴德帝就又病了起来,发起了高烧,越发的迷糊。
三天后,兴德帝的烧退了,但却几乎失去了说话能力,他脑子分明还是清楚的,可嘴巴却歪着,张了张嘴,也只能模糊地发出几个让人听不懂含义的音调。
太医看过之后表示,兴德帝的病情加重了,只能将养,养得好,兴许还能活一阵子,养得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徐皇后心领神会,召集重臣商讨此事。
大臣们本来就属意周嘉荣登基,现在兴德帝成了这样,让太子提前登基的声音更盛。
徐皇后听完大臣们的话后道:“大家的意思本宫都明白了。诸位大人所言甚是,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心忧天下,是不可多得的明君。陛下康健时也多次曾对本宫说,将天下,将大齐交给太子他最放心了。”
“陛下圣明。”大臣们纷纷表示。
徐皇后苦笑了一下,哀愁地说:“如今陛下已失语,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提议,拥立太子登基,以安天下民心。”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臣等恳请太子殿下早日登基。”大臣们都纷纷赞同。
徐皇后便替兴德帝做了决定,在群臣的支持下,拟了退位诏书,让大臣们送去周嘉荣府上。
等人都走后,徐皇后进了勤政殿的内宫,挥退了宫人,淡淡地笑看着兴德帝:“陛下,您都瞧见了,太子登基乃是民心所向。你啊,这辈子真是个失败的丈夫,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更是一个失败的帝王……”
兴德帝面容扭曲,指着徐皇后,眼神狰狞。
徐皇后知道他愤怒,他生气,心里更痛快了。
但她不想兴德帝就这么死了,这么轻松地死,痛痛快快地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陛下,您可别生气,太医说了,您若是再生气病情会加重,到时候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您了。”徐皇后淡淡地说。
然后在兴德帝吃人的目光下慢悠悠地走了。
***
书房中,周嘉荣正在练字。
忽然,唐乐匆匆走了进去,喜形于色地说:“殿下,渤海王、武大人、淳于侯……他们来了,在府外求见殿下。”
“不见。”周嘉荣头也没抬,他还在装病呢,见什么见。
唐乐一拍脑门,激动地说:“小人太高兴,都忘了告诉殿下,渤海王他们带了退位诏书过来,迎接殿下进宫的!”
周嘉荣放下毛笔,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父皇如此贪恋权势,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周嘉荣并没有派人盯着勤政殿,因为他派人守了宫门,美其名曰,保护皇帝的安全。没有他的松口,谁也不能进宫见兴德帝。
不过他父皇这么快妥协是好事,周嘉荣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我出去看看!”
一看到周嘉荣露面,数百名乌压压的大臣齐刷刷跪下磕头:“臣等恭迎陛下回宫。”
老皇退位,新皇登基。
周嘉荣顺理成章地进了宫,礼部、钦天监开始着手准备新皇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