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来的不是某个地方官员或是将军,而是大齐的储君,未来的皇帝,银钱这一道是走不通的,所以等待他的只能是死亡。
从他投奔了海盗开始,军师就想过这一天。他全家都死了,反正他一个人,活一天是一天,他也没多怕死,就这么样吧。
只是随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被拉了下去,却始终没轮到他。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密集,厚重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将他们压成粉碎。
不光军师留意到了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朝廷这边也发现了。
穆愉对周嘉荣说:“殿下,要下大暴雨了,您还是赶快回城吧。”
周嘉荣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几百名海盗已只剩十几名头目,包括军师。
他说:“好,将他们和詹向平这些人一并拉回去。”
官兵上前将跪在刑场旁边的海盗都拉走了,死里逃生,暂时躲过了被砍头的命运,大家都庆幸不已,詹二更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官兵们将他们押上囚车,困在四四方方的囚牢里,詹二望着官兵簇拥的周嘉荣,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没人管他这个小喽啰。
一行官兵护送着周嘉荣和囚犯们回了汀州城。
但进城之后,军师发现没走多远,他的囚车便跟大部队分开了,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子,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
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马车拐过两条巷子,又走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一座名叫“云香楼”的青楼前,很快几个官兵解开了他的囚车,将其押了进去。
毫不意外,他走进青楼便看到了坐在厅堂中的周嘉荣。
军师知道,今天太子之所以没杀他,是还妄图从他口中得到消息,甚至前面杀那么多人,都有一部分原因是做给他看,给他施压的。
短短的接触,他已经有些明白这位太子的性子了,大胆狂妄、善于伪装和揣摩人心。
但他不会畏惧死亡。
他倨傲地昂着头,无视了周嘉荣,坚决不肯开口。
周嘉荣看他这副样子就笑了:“军师是不是以为我会为了让你开口,对你百般礼遇,让步,甚至承诺给你改头换面,许你荣华富贵?”
军师错愕的眼神对上周嘉荣眼底的戏谑的笑,不知为何,他有种被人看破心思的羞恼。
但周嘉荣却很快收回了视线,对站在面前局促不安的薇薇道:“带过来吧。”
薇薇连忙带了一个小姐妹过来。
说是小姐妹真没夸张,那小姑娘一脸稚气,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可眼底却染上了风尘,走路一摇一摆的,配着她那削瘦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笑不出来。
周嘉荣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小姑娘面对这么多的官兵,很是局促,直到旁边的薇薇朝她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才缓缓开了口:“香香,今年十四了。”
“几岁被卖到青楼,多少岁开始接客?”周嘉荣面色平静地问道。
小姑娘面上没半点羞赧,说起自己的经历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八岁被卖,十二岁便开始接客。”
周嘉荣又问:“为什么会被卖到青楼,你的父母亲人呢?”
小姑娘脸上的血色褪去,旁边的薇薇连忙握紧了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哭着说:“死了,被海盗杀死了,他们还把我家给烧了。家里欠了债,没钱还,债主就把奴家卖……卖到了云香楼偿债。”
周嘉荣掏出手绢递给她,目光温和:“想不想离开云香楼?”
小姑娘想起那些在云香楼中被殴打,被嫖客欺辱的日子,用力点头:“想。”
“好,跟你薇薇姐下去吧。”周嘉荣冲她笑了笑。
薇薇将小姑娘带了下去,不一会儿又带了一个十岁出头,满脸怯意,脸上还有一道疤的小姑娘过来。
周嘉荣将先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个小姑娘仍旧是因为海盗抢劫还欺辱他们家的女人,男人们奋起反抗,都被杀了,最后只剩几个小孩子,要么被卖去大户人家,要么被卖到青楼妓院,小小年纪便受尽了世情冷暖,更惨的,她的兄弟姐妹都没挺过来,一个弟弟被主家打死了,一个姐姐被人买走,又转卖,再也没有了音讯,生死不知。
“够了,不要问了。”最后是军师先绷不住,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面具,闭上眼,沉痛地说。
看到这一个个小小年纪就沦落风尘的小姑娘,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二姐,心底最沉痛的记忆涌了上来。
周嘉荣挥手让薇薇将小姑娘带下去,讥诮地看着眼睛泛红的军师:“这就受不了了?这城中随便进一家青楼妓院,都能找到因海盗抢劫家破人亡只能沦落风尘的女子。你自诩是复仇者,你总觉得老天对你不公,但也正是你们造就了如此多家庭的悲剧,将一个个跟你二姐一样的无辜小姑娘推入了火坑中。”
“你以为我会对你怀柔,会用高官厚禄来打动你,你以为你不怕死,我便拿你没办法了?龚宏,你错了,在我这里,无论你有多少价值,能够给我提供多少信息和筹码,都无法抹去你曾经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