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这位纪公子倒是个耿直人。
因着对周嘉荣印象比较好,掌柜的低咳了一声,谨慎地扫了一眼周围,见没人靠近,这才压低声音说:“公子初来乍到,与人交往,切记不可太早交心。”
周嘉荣一默便明白了掌柜的意思,他能跟谁交往?掌柜的看到的不就是詹二等人,这是提醒他别跟詹二这些人走得太近?
周嘉荣眨了眨眼拱手道:“多谢掌柜的提醒。对了,掌柜的,经常有人在堂中闹事吗?”
掌柜的轻轻摇头,笑呵呵地说:“那倒不曾,不过开门做生意嘛,什么事都可能遇到。”
说了等于没说,这个掌柜的太圆滑,见从他口中打探不出什么,周嘉荣便拱手告辞。
一行人出了酒楼后,刘青连忙凑近周嘉荣,小声说:“少爷,今日在堂中喝多了喧哗之人,都是练家子,下盘很稳,虎口处有长期练武留下来的茧子。”
周嘉荣皱眉:“先回去吧,看看叶和通那边打探到了什么。”
一行人按原路返回,拐了两条街,进入一条巷子,便看到了几个面熟的人迎面而来。
走最前面的正是那位先前在酒楼大放厥词,然后被官府押走的王姓大汉。
他打着酒咯,不服气地嘟囔:“哪个闲得蛋疼的,又跑去报官,让老子饭都没吃舒服,若被老子知晓,老子弄死他。”
“行了,老王,你能不能管住你这张嘴,别什么都往外倒,惹是生非。”另一人恼火地说,见周嘉荣几人过来,他闭了嘴,还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老王也不作声了,摸了摸脑袋,两队人马在不宽的巷子中擦肩而过。
等人走远了,还能听到老王的嘟囔:“我惹什么事了?我说的都是实情嘛,这城里还有不少朝廷的走狗……”
刘青大气也不敢喘,抬头悄悄看周嘉荣的脸色。
只见周嘉荣一脸平静,嘴角还带着笑,一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模样,仿佛完全没听到刚才那几人的话。
他压低声音说:“公子,不若让小人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去了哪儿?”
“不用,先回客栈。”周嘉荣摇头。他们才刚到漳州府,并不了解地形,贸然跟人被发现反而打草惊蛇。
一行人回到客栈,叶和通也回来了,忙向周嘉荣汇报了情况:“城里倒是不少布庄表示能吃下我们的货,就是价格跟掌柜的说得差不多。”
周嘉荣点头:“还有其他发现吗?”
叶和通摇头,他对周嘉荣到漳州府的目的并不是特别清楚,他要做的便是当一个称职的掌柜,帮助少东家卖货买货。
周嘉荣点头:“再对比一下,谈谈价格,哪一家出的价格贵便卖给哪一家。对了,刚才我们去了飘香酒楼吃饭,我答应送酒楼掌柜两匹布,你让人送一匹绸缎和一匹棉布过去。”
叶和通点头,连忙出去办事。
屋里只剩周嘉荣和几个亲随,刘青再也憋不住了,怒斥道:“公子,那些人即便不是海盗,也是跟海盗勾结之人。可官府抓了他们也只是做做样子,回头就放了,官府如此行事,难怪这些海盗如此猖獗。”
周嘉荣淡淡地说:“将舆图拿出来。”
刘青赶紧打开包袱,取出漳州府以及相邻的汀州府、延平府等的舆图。
周嘉荣一一展开,手指点了点,轻声道:“前年,去年上半年,去年十月上奏说倭寇海盗杀害百姓官兵的分别是汀州府和延平府,其中死伤最严重的是汀州府海宇县,官兵百姓死亡达上千人,独独漳州府没有这方面的报告。”
周嘉荣的目光落在伤亡人数最多的几个城池,这些并不能说明完全没有人海盗勾结,只是情况可能会比漳州府好一些。因为漳州府也临海,但却没怎么遭受过海盗的抢劫,未免太奇怪了。
漳州府的官府肯定是有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涉案的是知府、通判这样的地方官员,还是无品级的衙役又或是地方的某些乡绅权贵。
这一切有待查证。
老王那人虽嚣张了点,但他有一点没说错,朝廷海禁以来,屡次剿匪,但都没什么成效,几十年了,这就如一颗顽疾长在大齐这个巨人的身上,即便当时铲除了,但要不了多久也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这是根子上坏了,只是海禁或是派兵铲除,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他这次不光要走访漳州府,还要去汀州府、延平府等都瞧瞧,才不枉来这么一遭。他合上舆图,递给了刘青。
刘青捏着舆图犹豫了一下说:“少爷,酒楼的掌柜恐怕知道些什么,咱们不若找他打听打听。”
“暂时不用,先看,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瞎打听。”周嘉荣严肃地说。
刘青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接下来数日,周嘉荣都以采买谈生意为名,在外面吃喝玩乐,到处闲逛,遇到好玩的,好吃的都要去试试,妥妥一富家纨绔子弟的模样。
在外人看来,他只顾着玩去了,实则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根据从不同地方听来的零零散散的消息,周嘉荣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
东南沿海一带,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有倭寇,也有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