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中衡!
他就是杨中衡!
围观之人皆是神色古怪的看着杨中衡和杨烨父子,有人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有人涨红了脸,双拳紧握,横眉冷对。
他们平日里一口一个狗官,恨不得把杨中衡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但真到了近前,却又畏首畏尾,不敢造次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私下里骂上两句,吐上几口唾沫都不要紧,反正也没人能抓到他们头上来。
可现在若是还敢胡来,说不定藏在周围的衙役官差就会一涌而出,把他们五花大绑,拳打脚踢,然后直接丢到县牢里去。
就像什么一样。
进进出出,快快慢慢,就要喷涌而出的时候,有人突然敲门,然后……
软了!
进,进不去。
出,出不来。
憋着,难受啊!
他们难受,杨中衡其实更难受。
但他还得纹丝不动的站着,笑脸相迎的听着。
就像是杨烨今日给他说的——
阿耶,你今天就是去当靶子的。
可,你们倒是开火啊!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诡异又尴尬的气氛让人恨不得脚底都抠出了两室一厅来。
杨烨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谦逊笑意,又再度拱手:“诸位乡亲,小子知道近日城中多有流言,说我阿耶站着茅坑不拉屎,成日无所事事,碌碌无为。”
什么意思。
莫不是要秋后算账。
有人色变,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还有说我阿耶趋炎附势,结党营私,竟
然妄图窃居高位,做那三品大员中书令!”
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没人敢接一个字。
谁都不知道杨烨要干嘛,中书侍郎可不是小官,真要收拾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碾死。
今日就不该来,就不该贪图这点小便宜。
不对。
这就是个陷阱,故意把他们诓骗过来,这狗官哪会真的送书啊。
可下一瞬。
杨烨突然朗声喊道。
“不过小子以为,这话说的没错!”
什么?!
怕不是听错了吧。
众人惊愕抬头,纷纷看向杨烨。
他们的耳朵没毛病,那就是杨烨的脑子有问题了。
“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所以今日,小子请诸位乡亲前来,就是让诸位撒气的,我阿耶就在这里,就站在诸位乡亲的面前。”
“谁想骂他的,尽管开口!”
百姓懵了。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这定然又是个陷阱。
他们若是信了这小子的鬼话,真敢辱骂,那就是被当场抓了现行,连抵赖都不行。
杨家父子,好歹毒的心思!
一片死寂!
杨烨心中默默一叹,这大幽百姓可比后世的键盘侠差远了啊。
朝着人群中使了一个眼色,杨家的下人心领神会,突然推攘了一下,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一脸不忿的指着杨中衡。
“旁人不敢,耶耶来骂!”
“狗官!”
这两字一出口,就如石破天惊。
众人纷纷朝他望来,眼
神之中皆是同仇敌忾之色。
这是真勇士!
紧接着。
又有人站了出来,怒不可遏的指着杨中衡:“你堂堂中书侍郎,却不知民间疾苦,去年西北大旱,饿死了多少人,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可你们呢,视而不见,毫无作为,你们都能做官,老子也能做得!”
“就是,听说西北那边都乱了,不少流民揭竿起义,闹得民不聊生。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官,整日就知道贪图享乐,欺上瞒下!”
“狗官,该杀!”
二人一唱一和,情绪一下子就挑起来了。
又见杨中衡眼眸低垂,面色自责,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要不是你们这些狗官,我那可怜的孩儿又怎会被人打断了腿,却让人污蔑是他自己不小心把腿摔断的。”
“狗官,你们就是一群蛆虫,整日就知道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我家小妹才十四岁啊,就被他们,他们逼着去青楼接客,你们好狠的心啊!”
“为官不仁,草菅人命,我,我们打死你们这些狗官!”
……
群情激愤,愤恨不平。
杨中衡站在这里,就像是给平头百姓撕开了一道发泄的口子。
往日里,他们不敢说,没处说的事情一件件吐露出来,才知世间不平事,何其之多,百姓的遭遇,又何其之惨。
有涉及豪强门阀的。
有涉及地方县衙的。
有涉及青皮强人的。
有涉及达官显贵的
这才是真正的民怨沸腾
,人神共愤。
杨中衡笼在袖中的双拳已是紧紧握住,手臂上青筋暴起,这一声声怒骂的背后,又有多少无辜百姓遭人迫害,家破人亡!
他怒!
他恨!
他错!
但他不能发作,他眼前的百姓才是真正的苦命人,而他今日所受的辱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