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云是最先醒的。

他睁开眼, 看见云霄已经坐起靠在床沿，单臂支起撑着脸，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慕云：“……”

他见元子仓和夏兰还没醒, 便悄悄闭上眼睛。

“醒了为什么还要装睡？”

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 江慕云再一次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 一声不吭。

云霄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

沉默尴尬的气氛蔓延。

云霄看着江慕云的高马尾，自打上次霈城拍卖会她送了头绳让对方把头发扎起来之后，这孩子就一直顶着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距的发型，每天都这样。

她视线落在江慕云的手上，注意到他捏成拳的手正在轻颤。

云霄漫不经心地问：“江慕云, 你很怕我吗？”

“……嗯。”江慕云听到云霄的问话，整个身子都颤了下, 他几乎快趴在地上了, “我……害怕今天的云霄老师。”

云霄有些讶然, “为什么？把头抬起来和我说话。”

江慕云缓缓支起身子, 他瑟缩地看向了云霄的……身后。

她身后有什么吗？

云霄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只有船体一样的床铺的船身, 以及墙壁上挂着的一些船锚和渔网装饰。

她又看向江慕云，对方依旧看着她身后偏上的方向, 额头正滴落大颗的冷汗，似乎真的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可不管云霄检查或者感应多少次, 她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云霄问江慕云：“你看见了什么？”

江慕云张了张嘴, 正要开口, 忽然他猛地把嘴闭上，瞳孔一下子放大许久，四肢变得无比僵硬。

而在江慕云放大的瞳孔倒影中，一个戴着宽大兜帽的黑影，从密闭的斗篷之中伸出一只肤色略显苍白的手，抵在唇边，无声地说：“嘘。”

云霄看到那只手，瞳孔皱缩。

是那个黑影！

但这一次她没有不能动！

地上残影闪过，云霄瞬间起身，指尖的熔炉阵已绘制完毕，对准黑影所出现的方向！

“哎哟，我的脑袋！”

“啊……天亮了吗？”

摔在地上的元子仓和夏兰睡眼惺忪，他们揉着眼睛看见跪坐在地上冷汗快把地毯浸湿的江慕云，以及一脸警惕不知在与什么对峙的云霄老师，二人如同当头被泼一盆凉水，顷刻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了？”

听见学生的疑问，云霄手一挥，手中的熔炉阵光影散去，她回头看向江慕云。

就像她遇到黑影的时候一样，其他人看不到黑影。

但是……

云霄问：“消失了吗？”

江慕云点点头。

“你看见她的手了吧？”云霄走近他，蹲下，向他递出自己的左手，平静地问：“仔细看，一样吗？”

修长的五指，指甲修剪的极为干净平整，略显苍白的皮肤，精致得仿佛一件艺术品。

江慕云他……再次点了点头。

果然她没看错，是她的手。

“这还真是……有意思的事情啊。”云霄转动自己的左手，一直以来突然出现让她捉摸不透的黑影，竟然就是她自己么？

但黑影明显比她现在的实力更加强大，散发出的气息显然让她完全无法抵抗。

超擢级？

不，超擢级的炼金术士还给不了她这么大的压力。

那么……殿堂级吗？

假如是殿堂级的实力，那就是未来的她？

云霄想起那个重叠的时空画面。

也许另一个时空的她？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很在意啊……

波波校长说的那个——

时空流和赫姆克鲁斯究竟是什么？

不是她现在能探究的，那她快点到超擢级就可以了吗？

“……老师？老师？云霄老师！”

云霄从自我思绪中回过神，她看向担忧喊她的夏兰和元子仓，温柔地笑道：“不用担心，没什么事。”

她又看向面前的江慕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浅蓝灰色的手帕擦干净了他额头上的汗水，说：“把刚才看到的东西忘了吧，她不会害你，自己再擦擦。”

江慕云手里被塞了手帕，他捏紧手帕，小声地说：“我……我知道她不会害我，但是我还是害怕。”

云霄问：“为什么？”

江慕云倾身向前，在她耳边声若蚊蚋地说：“感觉在她身边，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

数日后，清晨。

和顺异味馆的早餐摊前排满了人，云霄正在炸油条和脆饼，她听见一个听起来快要死掉的声音说：“……我要十根油条。”

云霄抬眼，脸色无比憔悴的石耀眼睛都睁不开地竖起了两只手全部的手指，她说：“你吃得完吗？”

“啊，云霄！”石耀听见这个声音，一个激灵，她整个人看上去瞬间清醒很多，她说：“吃得完，我感觉自己现在饿的都能吃下一个人了。”

云霄把炸好的油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