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的。”
她在心底呼了一口气, 面上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余韵还带着点薄红,愈发娇艳。
在卿舟雪眼中,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 什么都不懂的那种。因而并未往进一步的方向考量,也没觉得刚才那个扶她的拥抱太过亲密,只当她是动得太多, 有些出汗。
云舒尘却匆匆地转移了话头,“……有天赋,真的吗?”
“在应变上, 很聪慧。”卿舟雪言简意赅道。
云舒尘却不如方才那般高兴, 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轻哼一声:“剑法呢。”
“你都未用上,我也不知该如何评判。”
卿舟雪回想了云舒尘刚才那一招——算是偷袭,更近似于一种袖中藏匕的暗器,只不过被她换成了软剑, 于剑术上实在看不出什么。
用了一点一刺, 情急之下, 顾不得端正, 情有可原。
卿舟雪思索了片刻, 安慰道:“起手式不错。”
“……”
哪有这样安慰人的。云舒尘在心底里郁闷至极, 一想到方才那一瞬的心悸, 莫名其妙的,竟更觉得郁闷了些。
她拿起地上那柄秀气的长剑——那是卿舟雪特地为她选的。刃薄,质轻, 拿着又漂亮。
“我再练一会儿。”
槐树下又多了一个人影,慢慢地琢磨着那剑法。她记性的确不差, 招式可比希音背得熟, 只可惜有些得其形而不解其意。
剑法若不解其意, 打斗之时便很难用出来。方才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以剑破招,而是想办法不择手段地取胜。
而剑道并不全在于取胜。就连神山庶留下的无情道剑法之中,凌厉冰冷至极,却仍体现着“以剑论道”、“意与美”“解与结”的深蕴。
“出剑时,不要多思多虑。”
“将剑想象成自我。譬如庄周与蝶一般,难舍难分。”
卿舟雪负手而立,站在一旁。
云舒尘一剑刺出,随即站定,闻言不解道:“我不去想,该如何确定时机已至?”
“你若真成了蝴蝶,就自然知道何时需乘风归去。”
这些话,大抵是卿舟雪学到如今——毕生对于无情剑道的理解。一切不强求,不计较,就像庭前花开花落,四季轮转那样自然。
“寂灭”,原来也不是一片死寂。
万物轮转,终将回归于寂灭,也会重生于寂灭。
她从未对另两个徒弟说过,因为那两个孩子根基还太浅,大抵不能领会其中深意,只会带来误导,尤其是希音,极有可能嚷嚷着“那我怎么舒服怎么出剑,再不看剑谱”这样的歪理。
她盼着云舒尘兴许能够理解她。自从神山庶死后,太上忘情死后,她就成为了唯一的剑仙。
然而走上顶峰的路也意味着孤独。
至少往后再数两百年,也暂且没有人能接下她不留余力的一剑,亦无人能与她棋逢对手,探讨剑道了。
“可我毕竟是个人,不知道蝴蝶在想什么。”
她许是觉得这个比方有点意思,好奇起来:“我就不能算准风向,网住一堆起飞的蝴蝶么?”
卿舟雪微微一愣,忽然笑了一下,“……嗯。”
有医修曾研究过一事,灵根与修士的心性似乎有一些隐含的牵连。譬如火灵根热情骄傲,水灵根包容开阔,土灵根内敛沉稳……风灵根善变无常,冰灵根则大多是心性淡漠固执之人。
灵根越少越精纯,这些特质愈发极端。虽然也不一定完全能将每个人都塞入其中,但是大趋势上确实如此。
混元五灵根,大抵是天生的统御者,将五行玩弄于股掌之中。她才只这么一点点大,看待诸多事物便全是俯瞰,纵观八方。剑修大多为平视,物我两忘。
果然还是不太契合剑道。
“平日如这般走动走动,锻炼身体。”初衷只是如此,云舒尘这些年动得多了,的确气色上康健了许多。手脚也不再冰凉凉的。
卿舟雪叫停了她,将那气喘吁吁的人牵过来,“不必急于一时。”
她背上都湿了一片,贴在身上黏黏腻腻的,不是很舒服。
云舒尘点点头,感觉肩膀上搭了一双手,卿舟雪不知何时在手中多拿了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又将埋在颈处的湿发全部挑了出来。
“先沐浴更衣去。免得你待会身上吹冷了又受凉。”
“你是在关心我吗。”不料那少女裹紧了衣物,细嗅着浅香,走出几步,忽而回眸看她。
还不待她回答,云舒尘便嫣然一笑,轻快地迈步进了屋内。
这……怎么突然高兴起来。她不是一直在操心她的大小事么。
卿舟雪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心里莫名惦记起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徒儿这是在关心我么?
回忆中,风华正茂的女人稍微侧过眸子,似笑非笑,就这么看进她的心底。
*
云舒尘掩紧房门,却再难掩得住一颗嘭嘭乱蹦的心。
她将手抚上心口,靠在门上,轻声喘着气,慢慢将那身雪白的外衣脱下来,叠好放在一旁。
她脱了鞋袜,赤足走在地板上,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