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本想闭上眼歇息一下, 但不知为何,翻来覆去无法睡着。
师姐师妹都已经开始打坐,她索性披衣起身, 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
此刻月色正悬。
四周的草木气息相当浓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竟走到师尊房门前。
白苏无意中往窗上瞥了一眼,灯火通明。而里头有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她颇觉意外,按照这个时辰, 师尊应是在打坐修行,不应如此喧嚣。
莫非是越师叔来了。
她倒是常客。
但是这声音却像云师叔的。
白苏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摇了摇脑袋刚想离开, 然而一个词却将她生生拽在了原地。
“……你是打算用自己的么。”云舒尘问。
柳寻芹垂下烟管,她轻吐了一口气。白如薄纱的烟雾伴随着一股药香氤氲开来。
她清淡地嗯了一声, “木灵根本就稀少。那边不是收过一批了,还是不够。”
“算了一下, 迟早也要动到内门。”柳寻芹道:“木灵根又只我灵素峰有。”
“……不行!”
万籁俱寂之中, 越长歌的声音突然出现,拔高了些许。
她这一声出来, 另外两个女人都陷入沉默。
云舒尘看向越长歌,目光流转, 最后垂下,在心底叹了口气。
柳寻芹微微蹙了下眉, “……嗯?”
她放在桌上的一只手,被越长歌腾地握紧。
“没了灵根你怎么行医救人?你要怎么渡劫?”
“前者照样可以。”柳寻芹冷静道:“后者并无执念, 哪怕停留在此境, 依旧有较长寿数。”
“不可以。”越长歌的眼眶腾地红了, “……不可以。你若是非得在此事上固执, 我同你一道去。”
“这是我的事。”柳寻芹的语气突然冷淡下来,“和你没关系。况且水灵根并不缺。”
若不是云舒尘还在一旁看着,越长歌气的够呛,巴不得将她拽起来刷刷扇几个耳光。
她的手已开始发抖了,一把松开柳寻芹的手,似乎是想要找个地方靠一下。越长歌冷瞥一眼柳寻芹,在此刻正恼气,而不肯搭理她。
她扭过腰,将脸埋在了云舒尘的肩上。
云舒尘一愣,她稍微往上仰了颈脖。像是忆起了许多年少往事,她轻叹一声,温声道:“越长老都几百岁的人儿了,莫非还要让师姐哄着不哭。”
“长歌。”柳寻芹难得没有连名带姓地唤她,她也有些无奈。
柳寻芹拨了一下细长的烟柄,那玩意化作一道白光在掌心消失。她道:“……白苏她们都还年轻。”
这话的分量,让越长歌哑口无言——她浑身的力气在此中泄去,张了张嘴,又隐忍地合上,最终咬紧下唇。
柳寻芹瞧着一身淡漠严肃气质,外界也传闻说医仙脾气孤僻古怪,难以相处……其实她的柳柳,对身边熟悉之人,包括徒弟、师娘师父,都将温柔隐没在冷峻之下,轻易不为人知。
越长歌是知道的,柳寻芹不想让徒弟出事。
正因为知晓,所以她无可奈何。换作是她自己,也不可能看着朝夕相处的孩子,好不容易才窜起来的幼苗苗,含着遗恨斩断大好前程。
但是此刻,却无人注意到——
白苏半蹲在角落,紧紧捂着嘴,几要泣不成声。
她没敢听多久,装作半夜巡逻的弟子,很快就自她们门前走过,无人发现异常。白苏用着屏息的术法,将自己的气息隐没在草木山川之中,不让她们发觉。
夜风很凉,吹得她浑身冷意顿生。
过了半晌,她慢慢站起身来,僵硬地离开了此地。
步伐虽是不停,但是白苏的思绪却是一片空白。
师尊,师尊她要用灵根去补天了?
白苏听到的那些话,既是私下谈着的,她也不敢向人倾诉。一步步走着,脚步都有些发软,眼泪无助地掉。
她心中骤然浮现起这个可怕的想法,柳寻芹对于医道的热忱,她身为徒弟,自是明白的。
没了灵根,师尊便只能如凡人一般问诊了。
这……这太残忍。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回到房内,师姐妹还在打坐修行。
白苏缩在一角,半侧着身子躺好,挨过了这一夜。待到第二日曙光微明时,阮明珠去了丹房,林寻真又打开了那卷名册。
白苏有些憔悴,林寻真没感觉太奇怪,她知道她估计休息不好。
“师姐,现在还差多少?”
林寻真果然说:“嗯……参差不齐。”
白苏拿过来翻了一两页,纸张被她攥得生出褶皱。
最后她将其摆了回去。
*
卿舟雪对着那空缺的一小块,一筹莫展。余下的灵根陆陆续续补全,唯独少了……
她的指尖划过那一行字。
木灵根多为医修,在早先的一些劫难中往往难以自保,因此拥有者多在少数,数量也尤为窘迫。
如此下去,势必要动到内门上头了。
但只要找齐这个,天空最后一线即为合拢。
卿舟雪率先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