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舟雪再一蹬腿时, 自梦境之中跌落。
她微弱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而脸颊上被何种丝滑的东西抚过, 像是穿梭过柔曼的杨柳枝。
鼻尖一缕幽淡温柔的香味。
而后嘴唇上微微软下,被摁了一下,又很快离去。
又一下。
每次恰如蜻蜓点水。
卿舟雪彻底睁开眼, 发现师尊正撑在自己身上, 她轻咳一声, 转开了眸光, 而后又将耳畔散下的鬓发挂回去, 顺便向后仰去,坐直了腰身。
卿舟雪一摸自己脸颊, 又抿了下嘴,湿润润一片, 像是被亲出来的。
“有没有何处不舒服?”
云舒尘问她。
卿舟雪向后撑着支了起来,她先是醒了一会儿神。
那梦中所处之景, 太过真实, 分明在里头飘泊了五百年,所见沧桑皆历历在目,眨眼间却又回到了现实。
譬如黄粱一梦。
她晕乎乎的模样, 冲淡了眉眼之中带来的冷冽,显得柔软得多。
云舒尘瞧得心里也软, 像是有一个小徒弟在里头滚。
她忍住了再将她咬住的冲动, 打心底里说……这种癖好很难为情。
卿舟雪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没事。”
她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总觉得不太对劲。卿舟雪半阖着眼沉思了半晌, 她发觉自己的记忆一片混乱, 最后清晰的片段,还是停留在降雷的时分。
渡劫?
卿舟雪的眼睛蓦地睁大,她转头来,愣愣地看着云舒尘,“你……你……”
“还活着呢。”
卿舟雪一惊,不知不觉挪了双手过去,握住云舒尘,待碰到温热的人躯后,她的眼泪不知为何,就此夺眶而出。
谈起此事,便想起了她不管不顾,强行出关,又宁愿神志溃散,也要挡下雷劫的场面。云舒尘本是要恼她如此不把性命当做数,但是瞧见卿舟雪醒来,她的那点儿恼意只散作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再也提不起埋怨的话,她现如今只想抱抱她。
卿舟雪将脸埋在云舒尘肩头,她的眼泪一颗颗掉着,但是分明心中确甚是欢喜。她总觉得不太对头,拿手沾起一颗泪珠,放到师尊面前,问道:“我现在是在难过么。”
“劫后余生,应该高兴。”
云舒尘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
卿舟雪疑惑地靠了回去,她盯着指甲盖上沾着的那一滴晶莹剔透。
“但是有眼泪。”
云舒尘无奈道:“兴许……有一个词,叫做喜极而泣。人特别高兴也是会哭的。”
卿舟雪想了想,她将那颗泪珠抖落,赞同道:“是了,喜极而泣,师尊在双修时应当是高兴的,但是也曾哭过。”
云舒尘微微一愣。
卿舟雪却已经触类旁通,她安心地闭上眼睛,环住云舒尘的腰。师尊的手又游离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似乎是羞恼了:“这种事怎么能用喜极而泣来形容?”
卿舟雪认真道:“师尊刚才说的。”
方才还有的一丝感怀温情烟消云散,话头已经彻底被聊岔,云舒尘脑中转得飞快,但想了半晌,一时又举不出什么例子来,只能瞥她一眼,心中暗道,这丫头为何总能三言两语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分明并不高超。
可某人自小嘴仗没输过,就这样闭嘴,不甚甘心。
于是云舒尘故意道:“若再与我争,我便让你重修一次文赋。”
“……”
*
流云仙宗经此重创,消停了许多。整片浮石之上,死气沉沉,宗门弟子不知被太上忘情挪去何处,再往那片地方一望,仍旧是一个人也没有。
放眼整个修仙界,都是一桩奇闻。
魔域和太初境总不能对着几栋空荡荡的楼阁声讨,只好暂且休战。
云舒尘突破渡劫期后,暂未回魔域,而是一直待在鹤衣峰养伤。顺势也顾看一下她那屡次险些入魔的徒儿,免得又横生枝节。
自从修为上跃一个境界以后,整个人也不再呈颓靡之势,随意打坐几日,她连身体底子也好了许多。
卿舟雪明显发现,这几日师尊的精神头格外好。
她不再如以前那般病怏怏地躺在某处,每日无所事事之下,竟免了阿锦平日的活计,开始亲力亲为。
卿舟雪在深究剑谱,一门心思提高修为,此刻她正坐在凉亭里。耳畔迎来一阵香风,她如有感应地抬头,额头上便被轻轻一吻。
近来总是如此。
总会被意外地亲到,有时是面颊,有时是眉心,也有时稍微一抬头,便会被啄住下唇。
云舒尘这几天温柔得让人心惊胆战。虽然她从前也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卿舟雪得以享受过师尊的许多关照,但自打成人以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云舒尘恨不得每日都将饭喂进她的嘴里。
“今晚想吃什么?嗯?”
头顶上传来轻柔的抚弄力道,卿舟雪抬眸,便对上了女人眼底柔和的笑意。
“……都行。”
这也是一桩奇事。
师尊已经连续下了几日的厨。
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