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尘不算一概不知, 但是她的确没有过多注意。临到此刻,绛心莲医死人活白骨的传说却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她一愣,捉住了一线生机:“此物能否抵一颗大乘的妖丹?”
柳寻芹自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不对, 她拢了拢衣袖,并未着急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怎么了?”
云舒尘三言两语将其揭了过去,待到听完她算卦那一事, 柳寻芹的神色微凝,又听到她将渡劫的丹药喂给了卿舟雪,这时候柳寻芹的面色已经相当难看。
“无怪乎卿舟雪闭关前还问过几位长老, 为何体内修为莫名其妙上窜了一个大台阶。我们皆无从解释, 只以为是剑冢的机缘, 未曾料到是你把渡劫的丹药给她吃了。”
“云舒尘, 你嫌命长?”
柳师姐又是一副看死人的神色。云舒尘不自觉偏开了眼神,而后想起什么, 又直直对上她。
柳寻芹神色冷淡,低着头缓缓吐了口白烟。她将手上的烟管略有些烦躁地转着,半晌不再言语。
云舒尘轻叹一声,暗地攥住了她的衣袖。而后往这边松松拽了一下,语气柔软下来:“这次是没办法, 以后再不会了。师姐, 你想想法子好不好?”
柳寻芹一顿,她嫌弃地将自己的衣袖抽回来, 但却莫名想到了几百年前的一个片段。关乎云舒尘的。
躺在床上病得奄奄一息的少女,苍白着一张脸, 也是这样松松拽着她的衣袖不让走, 眸光泫然欲泣, 低声道:“师姐,我不想就这么死了,你想想法子可好?”
柳寻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医术远不如现在精湛,云师妹就喜欢给她出难题。好不容易现在没什么疑难杂症能够难倒她了,云长老却还是能让她气血一下窜三尺高。
面前女人精致的眉眼和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重合起来,柳寻芹一时也无话可说。
她又吐了口气,妥协地坐了下来,道:“绛心莲虽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但是你要靠它撑过雷劫……你自己的雷劫有多厉害你心里清楚,把握不过五成。”
“五成?总比没有好。”
云舒尘嗯了一声,但柳寻芹忍不住强调了一遍:“不过五成。”
她蹙着眉,“你告诉卿舟雪了么?”
瞧那女人神色,便是半字未提起。
云舒尘垂眸道:“我若真回不来,她知晓也是平添愧疚,这本不该的。”
柳寻芹道:“她的体质特殊,可为你挡雷劫也说不准。”
“没用的。”云舒尘闭上眼,“自道理上来看,卿儿她不受雷劫法则束缚,故而我们能够替她护法。但我并非如此,旁人不能助我,只能独自面对。”
“不试一下如何能知?”
柳寻芹的态度与她平时捣鼓各种草药一致——不管有用无用,总之先尝试,再观其它。
“试一下?”
云舒尘睁开眼,“于我而言只是试一试。于她而言,她兴许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在身旁,骨肉焦烂,化为灰飞。当日在剑冢,她本就有些入魔之兆,如此一刺激,我担心她会……”
柳寻芹沉默片刻,而后道:“一身道基俱毁是么?”
正在此刻,药庐之前的几缕光线,却悄然淡了下去,与周遭融为一体。
柳寻芹一愣,她将窗户推开了片刻,抬头一望,大片的阴翳自远方聚拢而来。
雷劫将至?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柳寻芹将窗户关上,回头一看,云舒尘站着的那处,已是空空荡荡,不留半片影子。
而她桌面上搁着的那一盆瓷器,里头只剩下了水,莲花被人自根茎折断,一齐带走。
*
云舒尘抱着那朵莲,一直飞到太初境郊外才落地。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却突然发现,这正是卿儿当年顶着天雷舞剑之处。
自重重劫云之中,她的心反而静了下来。依稀看见了某个白衣孤冷的少女,一个人自顾自地练剑,专心致志,身后来了人也恍若不觉。
云舒尘本是想要驻足于此地,此处并无人烟,并不会伤及无辜。
她手里拢着那朵红莲,轻抚着柔嫩的花叶,心中却有如灵光一现,自此有了计较。
那雷劫尚远,自己还能再走一段。而卿儿在剑冢杀人太过利落,那几个死时只不过一瞬,真是便宜他们了。
云舒尘冷冷一笑,她再次乘风而起,衣袖翩然,引着那劫云转了个向,直冲流云仙宗而去。
流云仙宗依旧悬于高空,耸立于九州之巅,但已经不复当年气派,边界的浮石似乎都缺损了一块。偶有几处冒起滚滚浓烟,似乎也已经无人管辖。
此乃天下第一大宗,本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过当日流云仙宗掌门人,和随同的几位长老,连带着一群内门弟子,皆葬身于剑冢之中,元气大伤,还未恢复过来。
而后魔族乘虚而入,太初境前来声讨,这几日一直没个消停。
偌大的广场之上,新立的掌门心有戚戚,他名杜仁,实力约莫大乘初期上下,此一番奉命于危难之间……面对眼下,他根本无力回天。
掌门杜仁万万不想要这千年的基业,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