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小殿下如此体弱,我们一族的功法至阴至寒,于她而言, 再修习下去, 恐怕有……性命之忧。”
伽罗殿的灯火暗了暗。
殿墙上的壁画,呈精美的镂空状, 笔刻古朴而妖异, 自中央徐徐展开, 仔细看去, 像是人身蛇尾的上古神明,硕长的蛇尾盘曲扭转,竟像是在缓慢转动。
唐迦叶闭着眼,正坐在伽罗殿的最高座, 似乎是在打坐休憩。闻言, 她微微抬了眼皮, 而后又垂下, 看向匍匐在脚底下, 背脊略有些发抖的女子。
“还有什么法子么。”
底下又有几人面面相觑,嗫嚅不敢言。
魔君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冷冷道, “直说。”
一女子颤声道,“小殿下,她,她虽修不了我道, 但那些仙宗的功法,更加中正平和,应是可行。”
高座之上, 灯火有些昏沉,女人的神色晦涩不明。
气氛随着沉默的无限延长而愈发压抑,空气中变得很是阴沉,稀薄,几乎下一瞬就要窒息。
良久。
她淡淡道,“你让我们下一任君位的继承人,修仙道?”
女人的容貌昳丽,柳眉微挑,亦是一双多情的好眉眼。
只是她眼底渐渐凝了一层冷霜,垂眸盯人的神色,却不怒自威。
底下的几个魔女愈发胆寒,连话都不敢再吱一声。
忽然又有一道嗓音如银铃般亮起,“这是在气什么呢?”
唐迦叶挪了一下眼神,向身侧瞥去。
来人一身百褶裙,浑身的银饰晃得啷铛作响,相当浮夸而张扬。
那女人哼笑一声,腰肢一软,便倚在了唐迦叶身上,贴在她唇边说,“有什么难事,可与我这个大祭司说一声。”
见她闭目不语,大祭司双眸一眨,试探性地问道,“无论是花猫还是什么猫,能捉得住小鼠便可以了,修炼不也是这个理么。”
“闭嘴。”
魔君再度睁眼,重重拍在扶手上,“你们先下去。把她带过来。”
底下几个瑟瑟发抖的年轻魔女如蒙大赦,纷纷退散。
殿内只剩两人,显得异常空旷。
唐迦叶似乎略感疲惫。
她一把将那女人推下去,自己独自靠着。
“不可能。”
她冷冷道,“你是忘了本座的阿姊是怎么死的了?我族与那所谓仙宗势不两立。”
大祭司叹了口气,“那就……您废了尘儿的继承权,另择一位。而后给她块地盘住着,此后也无需多管,就让她平平安安地过上一生。这样如何?”
正当此刻,伽罗殿的门微微敞了个口子,又被合拢。
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抬眼看着女君,而后再是一旁的祭司大人,皆按顺序行了礼。
年龄虽小,但仪态无可挑剔。
甚至比起唐迦叶的几个亲生女儿,她更有王女的气度。
“过来。”
唐迦叶示意道。
她见得那小姑娘抬眼悄悄瞥了一旁的祭司大人,而后稳着步子,走上前来,并在她面前低下头去,显得十分温顺。
“抬头。”
唐迦叶的目光一寸寸划过她稚嫩的脸庞,除却一双眼睛,其余的地方……鼻梁,唇,眉骨,哪里都有那个人的影子。
近些年更是越长越像。
不像前任的女君,反而像那个背信弃义的仙门女人——说来荒谬,瞧着也的确讽刺。
念及她是阿姊的唯一血脉,唐迦叶瞧着这张脸,忍住了很多次掐死她的想法。
倘若再让她学修仙道。
不。
唐迦叶觉得这首先会把自己逼疯,她怕她迟早控制不住自己,对那丫头动死手。
她偏不信,放眼整个魔域,还寻不到一套能修炼的路子。
“从此以后,本座亲自教导你。”
听得君上如此宣布,其余两人皆是一愣。
祭司大人眼珠转了转,又轻叹了口气,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略带同情地看向那年幼的孩子。
*
几年以后。
云舒尘再次从伽罗殿出来,一步一步,浑身的筋脉都疼得钻心。她的衣着略显狼狈,全都是方才运功呕出来的血印。嘴角处略微破了皮,连带着半边侧脸有浅淡的掌痕。
这几年来,君上一直在想尽法子让她修炼,可是魔族的体系大同小异,每每她运功到一半,便会因为体弱而吐血晕厥过去。
一年一年地过去,半点进益也没有。
今日的君上似乎真的已经被她磨掉了耐心,恼火之下,一掌甩了过来,她的嘴角便破了皮。
有点疼。
她稍微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感觉那一块的肌肤是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云舒尘走出殿门前特意望了一圈,没有人。
她想早点回去,教旁人瞧见这副模样,终究是失了体统。
“你的脸怎么了?”
背后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
回眸看去,唐无月歪着脑袋看她。
“没什么。”
看到是她,云舒尘蹙着眉,扭头便走。不料胳膊上猛然一疼,连带着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