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再逼一逼么。
她瞧着那姑娘虚弱的神色,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心中的不忍一瞬而过,随后她不再犹豫,又缓慢地抬了手。
卿舟雪感觉喉头之处不太对劲,挣扎着垂眼看去,一根藤蔓绕上了她的颈部,缓缓收紧。
她被迫张开嘴喘息,濒临窒息的感觉让她用尽全力挣扎起来,可是缠着四肢与颈部的藤不让分毫。
人在昏沉之间,她努力构想着一片霜天雪地的景像,长风掀起水珠,如浪潮一般吹向天空,遇上山岭上的寒气,而罡风在无人之处尽情呼啸高歌,将寒气吹得弥天皆是,化为万千大雪。
它们是如何卷上天空的,又是如何落下的,如何借着广袤天地间的水汽,让自己凝聚成形。
风吹得这里一阵,那里一阵,埋没世间万物,诸多颜色,统统归于一片白茫茫的死寂。
云舒尘见她良久无甚动静,以为是晕过去了,本想松开她。可念头一起,却又感觉不大对劲——卿舟雪周身的冰霜并非消退,而是有意识地回拢于丹田。
她萎靡不振地垂在一片凄艳红花之中的手掌,稍微动了动。掌心寒霜渐渐将那一处的皮肤冻成青白。
云舒尘忽觉有趣,这是什么?
她的手心寒气缠绕,凝出一把剑柄,向上倏地展开,一把华美而透明的剑,带着粲然冷光,重现于世。
借由凝水成冰,做一把剑是相当简单的把戏。
可云舒尘仔细看去,那剑并非由冰所锻造,甚至无有实形。只是一团至寒的白气,环绕成形。
外边儿一圈与空气中的水相碰,弥散出剑身大致的模样。而再向内里——是虚无而绝对的冷意。
她的手指渐渐攥紧那把剑,捏得骨节发白。
下一瞬,周身的藤蔓尽数僵硬断裂,随着她这剑尽可能地一挥,白霜赫然突破三尺。
四尺,五尺。
艰难地突破这几层围困以后,冰霜蔓延的速度相当迅捷,甚至将云舒尘脚下站着的那块儿也冻上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一道凛然的剑气划过她身侧,只略略擦过了她的发梢,那一两根便彻底凝结成霜白。
此剑一出,目之所及,皆为浩雪,将所有木系的生气埋没。
卿舟雪昏沉地睁开眼,手掌在地下一摸,皆是碎成段的藤萝荆棘,只留了一瞬,悉数湮灭。
天色逐渐放晴,该是回到了现世。云舒尘立于不远处,抬眸一笑,“不错。可算破阵而出了。”
她莲步轻挪,走到卿舟雪面前,看着她慢慢坐起来。
“方才那使的是什么?”
“……徒儿也不知。”
“现下还会用么。”
卿舟雪摊开掌心,寒气又凛然环绕,似一把虚虚的剑形。她现下发现自己凝冰愈发随心所欲,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此般情形,似乎在书上瞧见过。
“剑意?”她低声念了一遍,站起来随空一指,草木就此白了一片。
无心插柳柳成荫。先前苦苦追寻之物,在搁置一段时日后,竟在师尊的磨练下忽然顿悟了。
可为何她手中只有一把虚虚的剑?那日比试,萧师兄身后分明不止一个剑影。
“既然有些心得体会,就记一记。省得日后忘了,那多可惜。”
云舒尘拂去肩头飘落的一片雪,指尖沾起微凉,她拿在眼前看着那片小雪花很快凋零。
她们御风而行,踏上归程。卿舟雪站在云舒尘身后,她想起先前云舒尘谈起她自己年轻时求索道法,也是孤独一人摸索。
她不禁就此事问道,“那一个人,这样累么?”
“你现下不也一样,个中冷暖,又何必问我呢。”云舒尘并未回头,但她能感觉徒弟揪着她衣袖的手紧了一些。
“师尊陪着我,”她不甚赞同,“这怎么能叫一个人?”
云舒尘顿了顿,嗯了一声。
那时她累么?
徒弟委实是问住她了。
似乎从未想过。
其实也只是在近几年,再突破风险过大时,她才慢慢将修炼速度缓下来,人也懒散许多。
可是在与卿舟雪相同的年纪,她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做成之事,需得付出滔天代价。她对自己要比对卿儿更加苛刻,堪称狠毒,无所不用其极。
弱是原罪,她不容许自己累。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