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烧得差不多了, 许歌灭了火,赵新河将剩下的余烬打扫干净, 陶源打开一支手电筒倒立放置在墙角照明,又将门窗推开通风换气,清凉的夜风从荒野之外倒灌而入,稍微驱散了空气中的燥热与沉闷。
沈十安侧躺在沈寻腿上,继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滚烫的体温使得呼吸间像是带着火星, 一阵阵燎烧肺腑。林阮从货架上找到两瓶酒精,用棉球蘸湿后在他掌心、脚底、耳后以及背部都擦拭了一遍,但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体温稍稍降低后很快又反扑回来。
“寻哥,”刘方舟找了把小扇子对着沈十安轻轻扇风,眉目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沈寻重新拧了一条毛巾敷在沈十安额头上, 调整姿势让他尽可能躺得舒服:“说。”
“你觉得赫修还会派傀儡追杀咱们吗?”
逃离京城那天晚上五只傀儡就能逼得寻哥受了那么重的伤,这要是再来五只, 以他们目前两位队长几乎战力全损、全部战斗人员加起来也不到十个的情况,恐怕刚打照面就能让人给一锅端了吧?虽然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好几百公里了,但以赫修的能力,真想找过来的话估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用担心, 不会再有傀儡了。”
“哎?为啥?”
沈寻将视线从沈十安身上抬起来:“我应该告诉过你们,炼制傀儡不是没有代价的。每一只傀儡都和本体密切关联, 傀儡的灭亡会直接导致元神遭受损伤。算上赫修最开始分别假装我和安安的那两只,我一共杀了他七只傀儡,本体元神必定受到重创, 除非他想本元尽毁魂飞魄散, 否则绝不可能再让任何一只傀儡出现在我面前。”
众人一喜:这倒是个好消息, 如此一来他们的安全性无疑会提高许多。
“虽然不会再有傀儡,”林阮考虑得更加细致:“但不代表没有追兵,赫修既然能通过吸血的方式控制秦博章,就能用同样的办法控制管理层其他人——事实上我怀疑那天晚上追杀我们的人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其中恐怕就少不了赫修暗中的操纵和鼓动。”
沈十安闭着眼睛模糊听了个大概,忽然心中一紧:“顾家?”
“嘘,没事,别担心,”沈寻在他肩上拍了拍:“关于赫修可能控制其他人的事情,临走之前我已经提醒过顾先生和顾长晟了,也通过血咒对他们俩包括顾家骨干成员施加了防护,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血咒?“长晟不是不愿意让你吸血吗?”
“血咒是所有跟血液相关的咒法统称,不管是作用还是施咒手法都非常多,单就防护作用而言,可以是我吸对方的血,也可以是对方吸我的血,后者的效果其实还更强一些——今年春天在基地外的山顶上,我就让你吸过我的血,还有印象吗?”
沈十安记起来了。那是沈寻刚开始经历发’情期的时候。
陶源道:“林阮的顾虑很有道理,如果赫修当真控制了管理层人员,或者是异能者组织头目,以他的作风肯定会对我们赶尽杀绝。所以短时间内大家还不能放松警惕,不管是单独行动还是集体行动都要注意行踪隐蔽。”
后有追兵,前途未卜,末世当头丧尸遍布。短短一周之前他们还是京城基地兴壮势头最足的异能者组织成员,只要亮出利刃团徽谁不高看一眼?如今却只能龟缩在无名荒店里犹如丧家之犬。
墙角手电筒的灯光越来越暗,哪怕从病毒爆发以来早就经受过各种挑战与磨难的千锤百炼,众人心中依旧不禁生出几分茫然:
离开了京城,接下来到底要去哪儿呢?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当初利刃也是从无到有建起来的,既然能在京城做出一番成就,那就同样能在其他地方做出来,最多也不过是重头再来而已。”
沈寻很少说这种鼓舞士气的话,这样的角色和任务以前都是由沈十安来承担的,因此语气生硬并不自然,但此时此刻却奇迹般地平复了成员们心中的茫然和不安:“至于追兵,赫修自己不敢现身,剩下那些杂鱼有什么好担心的?来多少杀多少就是,正好把临走之前没来及算的账好好清算一遍。还是说你们吓破了胆子,离开京城之后连架都不会打了?”
童童忽然开口:“我会打架。再有人想害我们,我也打架。”
熊满山乐了:“好!不愧是咱们利刃的菇凉!连童童都表决心了,那咱其他人肯定不能认怂啊,好歹也过五关斩六将拿过异能者大赛的冠军不是!”
他方才伤感了一小会儿,这时候也回过劲来了:救回了队长没了掣肘,他们也不急着跑了,明刀明枪干仗谁怕谁呀,自个儿这群队友里头有一个是好欺负的么?总归不能再跟那天晚上似的,一次性好几万人围上来吧?那方舟的异能又不是摆设。
沈寻给沈十安换了条毛巾,稍微缓和了语调:“别的事情不用多想,我们已经安全离开了,之后的事情有得是时间仔细筹谋规划。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地方解开安安手上的限制环并让他好好休养身体。”
这个地方必须拥有充足的医疗物资和专业的仪器设备,他抬头看向棠颂和林阮:“你们俩有什么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