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说:“事情的根源还是在我,是我招惹了温郡王。这事和大人无关,大人切莫自责。”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多谢大人。若真如大人所说,怕是我再做什么都是无用。”
这是实话。
宋进元沉默了。
……
这一夜对于叶家人来说既漫长又难熬,叶娉嘱咐三喜莫提被赵大人请去说话一事,只转述了宋进元说的那些话。
连京吾卫的统领都见不到人,旁人更是见不到叶庚。叶母原本还打算多使银子去打点,被叶娉制止。
叶氏哭得双眼红肿,叶婷和叶廉姐弟俩一脸沉重。就连小小的叶正,也感知到家里气氛的不寻常,晚饭都少吃了半碗。
夜深人静时,叶娉站在屋外望着天上的残月。残月如钩,清辉如银,桃叶影影如花,随风东摇西曳,似狂欢又似挣扎。
“娉娘。”
是叶母在叫她。
她回头,挤出笑意。
“祖母。”
叶母披着厚衣,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那双经多见广的眼中尽是心疼。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女,轻轻一声叹息。
“无需自责,你父亲有今日之灾,也不能全怪你。”
“若不是我,父亲不会出这样的事。”
叶母摇头,“未必。你父亲的性子像你祖父,古板清高不知变通。当初他进京赶考时我便说过,官场如江湖,甚至比江湖更险恶,明哲保身并不是上上之策。”
叶娉讶然,她想不到祖母居然能看得这么透彻。官场可不就是江湖,而且是比江湖更险恶的地方。
“祖母,你是不是不希望父亲出仕?”
叶母怅然,道:“你曾外祖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家败之后流落市井,这才干起走镖的营生。官场风云不定,谁也不知哪天就会有灭顶之灾。我虽心中不愿,但这却是你祖父的遗愿。
你父亲这些年一心求稳曲高和寡,以前别人还顾忌王家,如今咱们和王家断了亲,那些个躲在暗处的小人迟早会跳出来。没有这次,也会有下一次,早来早好。”
“那万一这次的事没有转寰的余地,怎么办?”这是叶娉最担心的。
叶母揉着她的发,“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你曾外祖常说的。倘若前面真的无路,大不了咱们一家再回清水镇,我着实有些想念老宅门前的那片菜地,也不知我开春时撒的菜籽有没有出苗?”
原主没有回过清水镇,叶娉却很向往。
但她不能离开,叶家人也不能走。一旦父亲这次真的被定罪,早已磨刀霍霍的王家不会放过他们。
明天她会去见那位赵大人,或许将是一个转机。
一夜几乎未眠,她再次来到茶楼前。守在茶楼外面的侍卫将她领进去,依旧是昨日二楼的那个房间。
房间内,还是那位赵大人和他的仆从。
“想好了?”赵大人喝着茶,并不看她。
她说:“想好了。”
“哦?”赵大人似乎来了兴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父亲的案子很棘手,想来你也是走投无路了。你放心,你我定亲之后,叶大人就是本官的岳丈,本官自会替他奔走。”
叶娉掩去一切杂念,一直不曾抬头。她其实很想看看那个仆从此时是什么表情,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小女今日前来,是想告诉大人,多谢大人抬爱,小女无福消受。”
赵大人又“哦”了一声,像是有些惊讶。
他声音尖利,“你当真想好了?”
“小女真的想好了。”
“真是不识抬举!”赵大人用力将茶杯掷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本官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若不是你的长相颇合本官的心意,本官何需如此礼待?许你正室之位是怜惜你,若不然以你的品性与名声,连姨娘都做不成!”
叶娉挺直背,双手成拳。
“大人或许以为自己手眼通天,但小女更相信本朝律法。若我父真有罪,小女何必救他,若我父无罪,又何来救字一说。小女多谢大人看得起,就此别过。”
“天真,简直是天真得可笑!”
她不理赵大人的话,低头往出走。
手刚碰到门,那位仆从叫住了她。
“叶姑娘,你当真想好了。你这一出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你想想身在牢中的叶大人,你真的忍心他就此断了前程吗?”
叶娉慢慢抬头,终于看清这人的长相。
英武不凡,唯我独尊。
“这位先生,我方才说过我父亲的事,自有律法裁定。”
仆从傲睨道:“若律法不公允,你又该如何?”
叶娉稳着心神,不惧回他,“若律法都不公,则国之将倾,我父亲便是断了前程,那也是万幸。”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