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带上了软糯。
如同醉人的低语,轻轻挠刮着人的耳膜。来到内寝廊前的徐士行住了步子,谢嘉仪的寝室窗子向外开着,挡住了她的面容,但想也知道这一刻她必是娇软痴痴的。
谢嘉仪没听到采月的回话,却听到窗外的人声,带着特有的冷清:“诗是好诗,只不配你,你该吟‘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内院突然有男子的声音,采月惊得手中衣物跌落,正要喊人却听郡主说:“是殿下啊,殿下如今也不讲究了。”女子内院说进就进了,而她的郡主府看来真的还要整顿,还是缺能看门户的人。可转念又想,这天下能拦住太子的人又去哪里找呢。
采月听到是太子,惊惧才去了一半,抖着手忙给郡主整衣扣上外袍的盘扣,反而是谢嘉仪似乎只有意外,并没觉得惧怕。
徐士行她还是知道的,最是守礼要脸不过的一个人。
徐士行果然停在与谢嘉仪一窗之隔的距离,并不再往前,透过纱窗可以朦胧看见谢嘉仪垂落的乌黑浓密的发,看见她身上穿的淡粉色软绸外袍,甚至能看见她白莹莹的小脸,细巧的下巴。既朦胧又清晰,一窗之隔,他看得到。
听到谢嘉仪的话,他默了一会儿,一时间内外无声,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没完没了。
徐士行轻叹了口气,声音也不似外人面前那样,带了两分软,两分哄,叹息道:“昭昭,我知道你都是气话,别再闹了,好不好?”还带着三分疲倦。
外面本就千头万绪,即使是徐士行,近来也觉得十分疲倦,可是多睡一个时辰都不能,一个盹儿都不能打。他身处太子之位,自古成年久立的太子有好下场的并不多,而他甚至不是当今陛下立的太子,而是元和帝立下的。
上一个跟他一样由祖父立下的太子是闵怀太子,当了十九年太子,落得一个粉身碎骨。
徐士行再次轻叹口气,一身清冷散了一半,隔着绿莹莹的纱窗看着窗那边的女孩,“如果是为了鸣佩,我回去就打发了她,把她留在长春宫,再不让她来东宫可好不好?”约莫是想到身边人这泼天的醋意,昨晚被气到头疼,此时难得平静下来的徐士行摇了摇头,嘴角带上了一点笑,再没有比谢嘉仪更左性的了,别说沙子,眼里是连一粒尘都容不下。
别管多好多上心的东西,她厌烦的人碰了,她说砸就砸,说不要就不要。
可他的笑很快滞在嘴角,因为谢嘉仪并没有顺着他给出的梯子下来,此时只有两人在,可是她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娇嗔,只有一句不冷不热的,“打发?不如太子哥哥杀了她给我解气吧。”
“无故杀婢,你的书还有嬷嬷的教导都哪儿去了?”徐士行咬牙。
谢嘉仪笑了声:“殿下不愿意,扯什么圣贤书嬷嬷的教导。”说着笑吟吟把脸转过来,隔着窗纱看过来问道:“殿下,是不是不愿意?”
“你纵是郡主,也不能罔顾人命。”徐士行声音冷了下来。
谢嘉仪却只是点点头,“殿下就是不愿意。”
轻飘飘却笃定的口气听得徐士行火起,“你做什么非跟一个奴婢置气,你郡主的尊贵都不要了?”
“是啊,我做什么非跟一个奴婢置气呢。”声音懒洋洋的,说完就毫不犹豫送客撵人:“殿下慢走,外面天冷,我身子骨弱,就不送了。”
徐士行缓缓吐出口气,提醒自己别被这个小东西再给气昏了头。他可不想再听到她说什么“不做太子妃”说什么“太傅家的女儿”这样的连篇鬼话,当时戳得他肺管子都疼,回头冷静下来便料定是谢嘉仪在跟他置气。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就是。”此时正是凉气最重的时候,徐士行也是一夜未睡,天亮以后还要直接过去六部,最近四皇子和二皇子暗地里动了不少手脚,他得把他们动的人该敲打敲打,该敲下去就得敲下去。此时不知是累还是气的,他一张脸比平时更白了几分,似乎能冒出寒气。
“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想要鸣佩死!”谢嘉仪提高了声音,不耐烦极了,明明是娇软的声音,偏偏被她说得杀气腾腾。她说的难道不是人话,她才发现徐士行的一个新问题:他听不懂人话呀。
徐士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到底是谁闹起来没完了。”
谢嘉仪冷笑,确定他就是听不懂人话,直接关窗,不再理会他。
剩下徐士行对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直冒冷气,后面远远跟着的高升也心里直冒冷气,他虽没完全听清两个主子说些什么,但是郡主那句“想要鸣佩死”,他还是听清了的,他牙齿直打颤,不明白鸣佩姑娘这样好一个人,怎么就把郡主得罪死了,让郡主下这样狠的手。
就见主子站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竟然提脚直接进了内室,果然很快就听到采月的惊呼声,随即她就被打发了出来。
太子一个眼神扫过来,采月便两股战战,到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嗓子发干。还是郡主说了句“你且门边守着,让殿下把话说了,什么大不了”,她才软着手脚来到门口。
高升忙上前,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让两位主子好好说说话,把结儿解开了,这才是对主子好不是?姐姐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