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永,望州老卒营,属河州孝丰营管辖。徐牧以下犯上,命你速速格杀!”
此刻,连赵青云都不知自个在胡说什么,成了疯子一般。
“你莫不是个傻子!”廉永咬着牙,继续提刀前冲,怒吼之下,举刀劈碎了面前的一张皮盾。
不仅是面色大怒的老卒们,连着许多渝州营的将士,甚至是为数不多的青天营,虎堂死士……都齐齐朝着赵青云的阵型冲去。
中原可以打,可以乱,可以改朝换代,那都是纪人自个的事情。但暗通北狄,献城求荣,这罪恶就不一样了。
若非是提前抢了河州,在望州破城之后,那可是十万计的狄人,直接杀去内城,杀入中原腹地。
“凡我中原人士,皆可诛杀此獠!”
外围之处,徐牧的四面埋伏,早已经将孝丰营杀得血流遍地,即便没死的,也丢盔弃甲做了逃兵。孝丰营最先是河州杀良冒功的狗官军,徐牧并无半分好感。
这样的营,已经烂到泥巴地里。
“保护本将啊!”
赵青云聚着最后的万人之数,仓皇结成大阵,密密麻麻堵住了一大截的官道。
窝在最里处的孝丰营轻骑,此时窝囊无比,只敢在步卒的盾牌之后,偶尔劈出几刀。
“换弓!”被围在最中间的赵青云,死死咬着牙关。他明白得很,若是阵型被小东家攻破,他必然要死。
但似乎……真成死局了,以小东家的本事,最多一个时辰。
“赵青云受死!”
司虎巨大的身躯,侧肩一撞,又弹飞了六七个步卒。空缺了的位置,又有其余步卒很快顶上。
“戳你个天下第一烂人。”常威也不甘示弱,带着三千骑,不断撕开阵型的口子。
“取火油。”徐牧面无表情。
在旁的数百虎堂死士,急急摘下了随身的兽皮袋。
噔噔。
数不清的火油袋,朝着万余人的孝丰营阵列,冷冷掷去。
“盾,用盾挡住!”赵青云脸色涨红,不断怒吼着指挥,最后,发现火油渗到脚下,他颤着身子,朝着徐牧的方向,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
“徐、徐兄!你讲过,我是筒字营的最后一个小校尉,我是火种。三千筒字营守城殉国,你便看在他们的面儿上,饶我这一回!”
“我投降北狄,实则是想做内应啊!我想、想过了,去了北狄,立即发动兵变,与徐兄里应外合——”
徐牧退开几步,只当耳边有些呱噪,随即稳稳摘下了马灯。
“徐兄,若不然我自断一臂,赎我的大罪、对对,这还有个北狄的国师,我砍了他,你足以见着我的忠义。”
在旁的黄道春脸色一怔,骂了句娘,急急跳马跑开。
扬起手,徐牧冷笑着将马灯丢入阵列里。
“徐兄——”
一瞬间,不断有火势烧了起来,一条条的火蛇,沿着整个盾阵开始攀爬,直至动作越来越快,火势越来越凶。
不管是老卒营,还是带过来的北伐军,这一会都退开了位置,冷冷看着面前的火势。
“小东家妙计,如此一来,赵青云只能弃了阵型,死期将到。”
如廉永所言,在烧死了数百具的尸体之后,赵青云顾不得再列阵,只让人不断后退。
“快,都去给本将断后!活着回来的,便是本将的结义兄弟!”赵青云怒喝着,不断将一个个的士卒,往前方的火焰推去。
“举弓!”
隔着火势,在徐牧的命令之下,一拨拨的箭矢,再次朝着前方射去。
人数一少,只剩三四千的人马,又无太多的步卒举盾,这一会,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孝丰营兵甲精良,朝堂拨到望州老卒营的军饷物资,全让借名头他抢了。我等在前线,以锈刀破甲死守城关。而孝丰营的这些肥将烂卒,偏偏只知缩在城关里享乐。”
廉永声音颤抖。
有骑兵营,有精良的兵甲,这天杀的东西,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去年的故人,约莫是真成了禽兽不如的东西。
“都给老子冲阵!”徐牧举剑怒吼。
“杀!”
被火势围住的孝丰营,前后无退路,只等死矣。
赵青云面庞朝天,怒吼连连,又是跪地拜天公,又是射信号箭——
徐牧突然脸色一怔,满眼尽是不可思议。他抬了头,双目间悲愤不休。
天空之上,乌云四方云涌。一滴雨水落了下来,只几息的时间,一下子越落越多。
急急的雨幕,模糊人的视线,徐牧只隐约间看得见,那些围住孝丰营的火势,一下子被浇熄。
原本四处逃散的孝丰营,又重新聚在了赵青云的身边,结成盾阵。
“哈哈哈,徐兄,天公自有明断,你杀不得我!你杀不得我!”
徐牧咬着牙,只觉着胸口闷得厉害。
“继续围杀,孝丰营今日必绝!赵青云必死!”
在徐牧的怒吼之下,雨水之中的北伐军,以及老卒营们,更加悍不畏死,举刀提枪,朝着前方掩杀而去。
踏踏踏。
这时,无端端响起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