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帝用力闭上双眼,一丝水光溢出了眼角。
杨公公鼻子一酸,眼睛也湿润了。
他伺候主子几十年,何曾见过主子这般悲凉难过。
这确实是两难的境地。为了袁皇后和太子,庆安帝不想也不能认回儿子。幕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定然有后续手段。庆安帝要及时处置此事,就得再一次伤害到沈祐。
杨公公定定心神,低声道:“皇上要不要见一见沈指挥使,再做决定?”
庆安帝摇摇头。
良久的沉默后,庆安帝睁开眼,对杨公公说道:“这件事,不能让皇后和太子知道。”
短暂的痛苦脆弱过后,庆安帝依然是那个那个心冷如铁坚毅果决的天子。
杨公公敛容应是。
庆安帝目中闪过寒光:“江氏不能再留了。你去处置,别让冯三儿沾手。”
冯少君到底是江氏儿媳,不能让冯少君担下弑杀婆婆的恶名。将来有朝一日……沈祐知道真相了,要恨就恨他吧!
杨公公继续应是。
庆安帝思虑片刻,正要继续张口下令,一个传信的内侍站在了殿门口,恭声通传:“启禀皇上,袁大将军父子三人求见。”
庆安帝一惊。无端端地,袁氏父子怎么一同进宫来了?
再想到那封突然出现在宗人府门外的信,想到藏在暗夜中居心叵测的幕后主谋……袁氏父子三人忽然进宫一事,顿时透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浓烈的不妙预感瞬间袭上心头。
杨公公也察觉到了不妙,迅速看向庆安帝:“皇上若是不想见,奴才出去将他们打发走。”
庆安帝苦笑一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让他们进来吧!”
杨公公还想再劝,庆安帝已经站起身来,一派不容置疑。
杨公公只得闭上嘴。
片刻后,袁大将军父子三人迈步进了太和殿。父子三人神色各自凝重,尚未张口,一阵令人心惊的沉闷肃杀扑面而来。
“臣见过皇上。”袁大将军率先拱手行礼。袁清袁海一并拱手。
庆安帝定下心神,伸手虚虚一扶:“大将军快请起。”
袁大将军年轻时征战沙场,一身旧伤。过了七旬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多时候在府中静养,很少出府,进宫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上一次进宫,还是为了长子袁清请罪。
“皇上,”袁大将军看着庆安帝,缓缓说道:“昨夜,有一个蟊贼意图潜入袁府,被府中侍卫抓住,从这个蟊贼的身上搜出了一封信。”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到庆安帝手边:“这封信涉及到皇室隐秘,臣看后十分惶恐,天一亮就进宫来面圣,请皇上先过目。”
庆安帝:“……”
庆安帝看着那封信,心中恼恨至极。
这个暗中作祟的小人,竟然同时往袁家和宗人府送了信。福亲王这边还好说,老岳父和两位舅兄却是一腔怒气而来。他这个袁家姑爷,要怎么向一把年纪的老岳父交代?
袁清和袁海看庆安帝这副反应,心里俱是一凉,最后一丝期待也成了空。
信里写的竟然是事实!
昨天夜里,他们兄弟睡得正熟,被父亲派人叫醒进了书房,然后见到了这封要命的信。以晴天霹雳形容都不为过。
“当年他登门道歉赔礼的时候,可没说江氏怀了他的种。”袁海眼里直冒火星,声音里满是怒气:“他竟然一直瞒着妹妹,瞒着袁家。”
袁清也拧紧眉头:“四弟先别冲动。这封信说不定是捏造出来的。”
袁海冷哼一声:“知道当年旧事之人,寥寥无几。再者,这封信一看就是出自江氏之手,谁能捏造得出来?”
“实在可恨可恼,欺人太甚。我要进宫去问个清楚明白。”
“混账!给我老实消停些。现在深更半夜,宫门早就锁了,要进宫也得等天亮。”袁大将军怒目相视,将袁海臭骂了一顿:“你也老大不小做祖父的人了,还这般冲动。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袁海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吭声辩驳。
袁大将军年轻时候是个暴脾气,如今年迈了,总算沉得住气了,冷冷说道:“天明之后,你们兄弟随我一同进宫面圣。我要亲自将这封信给皇上。”
袁海低声道:“这事得瞒着皇后,不过,是不是该告诉太子殿下。”
袁皇后是娇养的花朵,禁不住也不能经风雨。这件事,绝不能让袁皇后知道。太子就不一样了。如果庆安帝认回儿子,沈祐就是皇子,对伤重未愈的太子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威胁。总得提前让太子知晓,也能及时提防戒备。
“这么做不妥。”出言反对的竟是袁清:“就算这事是真的,皇上要给沈祐一个皇子身份,那也是皇家的事。我们做臣子,得恪守臣子的本分。更不可越过皇上,私下告诉太子此事。”
袁大将军点点头:“这话说的没错。我们可以进宫禀报,但是如何处置,就是皇上的事了。”
说着,警告地看了袁海一眼:“伱给我记好了,明天进宫后,只能出耳朵听,不准多嘴。”
袁海拗不过老父亲,只得应了。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