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位京城名医来了邱府。
这位京城名医年过六旬,颌下长须飘飘,一派名医风范。
慕氏心里憋屈,却不敢拦着,亲自陪着京城名医去了江氏的病榻前。
江氏气了一夜没睡,一双眼熬得满是血丝。见了慕氏,更是没半分好脸色,瞪了一眼过去:“你出去!”
换了之前,慕氏少不得冷笑一声回击几句。现在一想到沈祐,慕氏心里莫名有些发憷,闭着嘴没吭声,很快出去了。
名医为江氏诊了脉,沉吟片刻,开了药方,又温声嘱咐江氏:“夫人身体底子不错,偶有不适,慢慢将养便可。老朽开了药,请夫人每日按时喝药,三日便能见效。”
江氏装病的伎俩,瞒得过慕氏和邱柔,瞒不过大夫。
这位名医时常出入内宅,为高门女眷们看诊,一诊脉,心里就有数了。这是委婉地提醒江氏,别装病装得过了头,折腾出真病来。
江氏心里一惊,低声应了下来。
邱柔不知就里,满心忧虑:“大夫,我娘按时喝药,真的三日就能好转么?”
名医捋一捋胡须:“只要按时服药便可。”
邱柔送走了名医,很快回转,满心欢喜地说道:“大哥请的这位名医,果真厉害。”
江氏满心阴郁,没心情说话,躺在床榻上,默默垂泪。
这一日,邱柔亲自为江氏熬药,伺候江氏喝药。江氏被名医的话唬到了,满心不情愿,也只得将药都喝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邱柔去开门,颤抖的声音里满是喜悦:“爹!”
竟是邱明城回来了!
江氏身子一颤,又喜又恼。喜的是邱明城终于肯来看她了。恼的是这个可恨的臭男人,为了一个卑~贱的歌姬和一个夭折的男婴,竟动手打了她。
时隔这么久,她还记得被扇了一巴掌的羞辱和愤怒。
江氏将身子转向内侧。
熟悉的脚步声走到床榻边。
邱明城默然片刻,对邱柔说道:“柔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你娘说。”
邱柔满心期盼着爹娘早些和好如初,连连点头,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昨天晚上,沈祐派人送了口信给我。”
邱明城的声音里透出疲惫和无奈:“江雪,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反省,并没刻薄亏待你。你为何要让柔儿去找沈祐?”
江氏听着心里暗暗一喜。
沈祐特意派人送口信给邱明城,总算还点良心。
江氏酝酿片刻,转过身来,美丽的脸孔憔悴苍白,两行眼泪自眼角滑落,在脸上留下两道泪痕:“明城,以前的事是我错了。”
“你打我骂我都行,可你不要不理我。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
“你还记得么?当年你要娶我,曾立过誓言,一辈子都对我好。我狠心抛下儿子,嫁了给你。这些年,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们有过那么多恩爱的时光。你都忘了吗?”
有些女子,生来就是绝色~尤~物。江氏就是这样的美人。哪怕三十余岁生过三个孩子了,依旧美得令人心动。
此时她美目含泪,脸色凄婉,铁石心肠也要为之融化。
邱明城看着江氏,目中流露出强烈的痛苦:“你别说了。当年是我被你迷昏了头,不顾人耻笑,坚持娶你过门。这些年,我几乎将一颗心都掏了给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口中说得动听,背地里刻薄我的长子长女,对我的亲娘也不恭敬孝顺。还将我娘气得卒中不起。”
“如果时间能重回十六年前,我绝不会再娶你。”
江氏哭不下去了,像被尖锐的铁针刺中,脸孔迅速涨红,目中闪出不敢置信的愤怒:“邱明城!你说什么!”
邱明城眼睛也红了,声音有些嘶哑:“我一年没进过你的院子。那一日被同僚喊去喝酒,醉酒后被歌姬近了身。只得将她带回邱府安顿。”
“就那一回,她怀了身孕。后来我根本没再碰过她。”
“你为什么就容不得她?你害得她动胎气难产,害死了一个没出世的孩子。我恨你,更恨自己瞎了眼。”
他恨自己,已经知道江氏是什么样的人,依旧放不下她。
他恨自己,江氏一哭泣落泪,他的心就跟着发颤,差一点点就想原谅她。
江氏全身颤个不停,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愕。
邱明城深呼吸一口气:“你骗柔儿,自己快病重得不行了,让柔儿去找沈祐。你怎么还有脸去求沈祐撑腰!”
“不妨告诉你,沈祐让人送口信给我,是让我处理好邱家内宅,他不会伸手管邱家的事。你以后别再让柔儿去找他了。”
江氏:“……”
沈祐竟这般冷血无情!
全身血液汩汩流动,涌上脑海。
江氏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眼前忽地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邱明城下意识地伸手,在手快要触碰到江氏的时候,又缩了回来。邱明城转身出了屋子:“来人,去请大夫来。”
……
“你打发人给邱明城送口信了?”
崔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