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跳窗而出,那就只能先躲上一躲了。
汉王目光迅疾如电。
箱子小了,不够容身。床榻底下倒是可以先藏身。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皇子体面了,先藏到塌下,等瑜美人糊弄走了沈公公,他再悄悄逃出去。
汉王冲瑜美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迅疾地躲到了床榻下面。
床榻精致又宽大,长长的纱幔垂至地面。汉王爬到床榻最里面,后背靠着冰冷的墙面,狂乱跳动的心稍稍安稳。
瑜美人额上冷汗如注。
咚咚咚!
咚咚咚!
要命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瑜美人深呼吸几口气,竭力平复紊乱的心跳,强自镇定地上前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沈公公。
除了沈公公,还有太医院的齐院判。
这位齐院判,年已六旬,满头白发,目光炯炯。太医院一众太医,齐院判的医术可以排进前三。平日专门为天子或太后看诊。就是曹贵妃病了,想请齐院判诊脉,也不是易事。
瑜美人本就心虚,见了齐院判,一颗心如坠谷底。掌心里满是冷汗。
果然,就听沈公公温声笑道:“娘娘一病数日,皇上听闻此事,心中很是记挂娘娘身体。所以,特令齐院判来为娘娘诊脉开方。”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娘娘请坐吧!”
瑜美人头脑嗡嗡作响。
是啊!这是天子荣宠。身为嫔妃,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可一诊脉,她怀了身孕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不行!决不能让齐院判诊脉。要不要装昏倒?
不对,一旦“昏倒”,齐院判为她诊脉更是天经地义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冷汗从额头滴落。
瑜美人面色惨白,冷汗如雨,满目惊惶。一看就不对劲。
沈公公像没看见一般,很是沉得住气,迈步进了寝室里。齐院判也跟着进了寝室。
云裳面色煞白地过来了,扶住主子的胳膊。瑜美人反手抓住云裳的胳膊,借着这一举动稳住身形。
沈公公目光飘了过来,笑着说道:“娘娘请吧!”
瑜美人一咬牙,张口道:“本宫这点小病,怎么敢惊动皇上。而且,孟太医每日都来为本宫看诊,药方也开了。就不劳烦齐院判了。请沈公公代本宫谢过皇上隆恩。”
沈公公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呵呵笑道:“皇上的交代,奴才岂敢不听。娘娘不必惊慌,不过是诊个脉罢了。娘娘小坐片刻便可。奴才和齐院判办妥了差事,才好向皇上复命。”
瑜美人就是不肯过来坐下,一味推辞。
沈公公眯了眯眼,心中冷哼一声。
半个时辰前,一个内侍去太和殿面圣,告发瑜美人秽乱宫廷,和人~私通,有了身孕。这个告发瑜美人的内侍,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平日在甘泉宫里当差,算是曹贵妃的心腹。
隆安帝听了之后,怒不可遏。
不过,这等丑事,不宜声张。隆安帝将此事交给了沈公公。
沈公公对隆安帝最是忠心,接了这桩差事,带着齐院判来了落梅宫。以齐院判的能耐,绝不至于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其实,哪里需要诊脉。以沈公公的利眼,看瑜美人现在这副心虚惊恐百般推脱的模样,便知真相了。
瑜美人也是急了,连昏招也使了出来。慌乱地从妆镜前捧了一匣子金锭,塞进沈公公手中:“沈公公,这是本宫赏你的。你现在就回太和殿去。”
沈公公终于稍稍沉了脸,将匣子推了回去:“娘娘的赏赐,奴才不敢要。奴才深蒙皇恩,一颗心里只有主子。主子交代的差事,奴才定要办妥。”
推搡间,匣子掉落在地,金锭子骨碌碌滚了一地。其中一个,不偏不巧地滚到了床榻边。
沈公公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过去。
瑜美人又是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地拦住沈公公:“别过去!”
声音尖锐。
沈公公再次眯了眯眼,看一眼慌乱无主的瑜美人,忽地笑了一笑:“娘娘百般推辞,不愿诊脉。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还有,床榻下莫非藏了什么?”
瑜美人面如白纸。
床榻下的汉王呼吸一窒,后背冷汗涔涔,一颗心狂跳。
如果就这么被捉个正着。他有什么脸见隆安帝?
瑜美人像哑了一样,嘴像蚌壳一样,闭得极紧。却动也不动,死死拦着沈公公。
沈公公心中冷笑一声,收回目光,吩咐云裳:“你扶着娘娘坐下,请齐院判为娘娘诊脉。皇上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可别耽搁了时间。”
云裳应了一声,半扶半拉着满眼惊惧全身颤抖的瑜美人坐下。
瑜美人不肯伸手腕。
不知云裳按到了她胳膊上的什么地方,她的胳膊就没了知觉。眼睁睁看着云裳将自己的手腕送到了齐院判面前。
不!
不要!
瑜美人瞳孔倏忽睁大,猛地抬头看向云裳。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脸上的神情,却又无比的陌生。仿佛在几个呼吸间,就变了个人。
云裳冲她勾了勾嘴角,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