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瞥了杨公公一眼,略一点头,示意自己知晓,却没急着起身。
他正和燕王妃说话,再要紧的事,也得往后排一排。
燕王妃没留意到杨公公的小动作,兀自兴致勃勃地说道:“昀儿的婚期就快到了,我也盼着敏儿快点过门。以后你们父子两个上朝办差,内宅里也有人陪我说话了。”
燕王妃口中的敏儿,是兄长袁海的女儿袁敏。
袁家子嗣兴旺,袁大将军有五个儿子,到了孙辈,嫡出庶出加起来,一共有十二个。袁敏是唯一的孙女,在袁家受宠的程度,比起燕王妃年少时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袁敏的性情脾气,和燕王妃这个姑母截然不同。燕王妃生来体弱,精心娇养,一派天真娇憨。便是三十多岁了,性情也未变过。
袁敏自小习武,身体康健,远胜燕王妃。且容貌明艳,爽朗大方,又不失周全仔细,极得长辈欢心。不管走到何处,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朱昀和袁敏是嫡亲的表兄妹,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到了少年时很自然地成了男女之情。
这一门亲事,水到渠成。
两年前,隆安帝亲自下旨为最喜爱的皇孙赐婚,也亲口对袁大将军说过:“朕和你原本是儿女亲家,如今朕的孙子要娶你的孙女,可谓是亲上加亲了。”
一生戎马立战功无数的袁大将军,在天子面前并不唯唯诺诺,笑着说道:“臣就这么一个孙女,自小就捧在手心。若是世子日后负了她,臣这个祖父,定要亲自登门为孙女撑腰。”
这是君臣之间的玩笑话,也可见袁大将军护犊子的霸气。
当年燕王娶燕王妃过门的时候,袁大将军也说过同样的话。
隆安帝不以为意,一笑置之。
朱昀却因此事特地去了一回袁家,对着疼爱自己的外祖父郑重立誓,永不辜负表妹。
有燕王珠玉在前,朱昀的誓言分外可信。
袁家上下,对这门亲事也十分满意。不过,袁大将军舍不得孙女早早出嫁,硬是将婚期延了一年。
燕王见燕王妃这般欢喜,目光一柔,笑着打趣:“敏儿过了门,你这个做婆婆的,舍不舍得让她立规矩?”
燕王妃想了想说道:“该立的规矩总是要立的。不然,一个个又要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袁敏自小聪慧,行事周全。等袁敏进了门,燕王府的内宅就得靠她撑着了。
燕王妃又说起了亲事准备的事宜。
皇孙大婚,自有规制。礼部定下章程,跑腿做事的都是内务府的人。燕王妃这个做亲娘的,也少不得操心。
燕王没有半点不耐,听燕王妃说了小半个时辰,才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去书房。你先去睡,不必等我了。”
燕王妃确实有些倦了,打了个呵欠,点点头。
……
进了书房后,燕王笑容一敛,看向杨公公:“什么事?”
杨公公将竹筒奉上,低声道:“这是冯三儿传回来的消息。戍卫宫门的薛攀,今晚去了秦王府,在秦王书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去。”
薛攀?
燕王目中闪过凉意。
薛家和秦王私下眉来眼去,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薛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天子心腹,统领数万锦衣卫。这股力量,绝不容小觑。
薛攀是薛凛的堂弟,在宫中当值,戍卫宫门,官职不算高,却是极要紧的差事。
薛攀去秦王府,是去表忠心,还是暗中另有密谋?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得提高警惕。
燕王拆了竹筒,取出纸条,看了几遍,将纸条放在烛火上。旺盛的火苗迅速吞噬了纸条,很快化为灰烬。
“冯三儿又立一功,”燕王似在自言自语。
一个姑娘家,化身为内侍,在秦王府里一待就是半年多。不说立多少功劳,只这份谨慎机变,就已令人叹服。
这么好用的下属,很难不用啊!
杨公公很利索地接了话茬:“能为殿下效力,也是她的福气。”
燕王回过神来,笑着瞥杨公公一眼:“三儿也是好福气,有你这个义父时时帮着说话,本王就是想忘了她的功劳也不成。”
杨公公厚着老脸一笑:“殿下可别误会了。奴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绝没有帮着三儿邀功的意思。”
燕王笑了一笑,心里诸多情绪,很快被抛之脑后。
成大事者,得知人善用。
冯少君化身万千,潜游于暗夜中,如鱼得水。有这等能耐,焉能因为她是女子就心生顾虑?
待日后论功行赏便是。
至于心里那一层不能诉之于口的愧疚,就更不必提了。
沈祐姓沈,永远是沈荣的“儿子”。冯少君也是沈家未来的媳妇。
“派人盯着薛攀,”燕王低声下令:“还有薛凛,也一并派人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来向本王回禀。”
杨公公敛容应是,退下去安排人手不提。
燕王又召了幕僚进书房议事,到了子时过后,才算消停。此时燕王妃早已入眠,燕王便在书房歇下。
此时,燕王的锦衣亲卫又换了一班。
沈祐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