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面色变了又变,低头看朱晅的时候,已恢复了温柔慈爱:“你父王在说笑呢!你别当真。”
朱晅不谙世事,一派天真,却也听出了不对劲。
他看着秦王妃:“母亲之前说,冯三姑娘未曾定亲,是不是骗我的?”
秦王妃没来得及吭声,秦王已冷冷说道:“没错,你母妃一直在骗你。冯三姑娘早有婚约,你母妃还让康郡王妃去提亲,逼着沈家人退亲。这都逼得沈祐求到燕王面前,逼得你二叔亲自来张口说情了。”
秦王愈说愈怒,眼中的怒火喷射而出:“想给儿子冲喜,挑哪一家的姑娘不行,偏偏要强娶冯三姑娘。”
“一对混账!本王的脸都被你们母子给丢尽了!”
朱晅一张蜡黄的脸孔,迅速涨得通红,嘴唇一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如地动山摇,咳得日月无光。
秦王妃面色惨然,用力搂紧儿子,一边奋力拍打儿子后背,一边哭道:“来人,快宣太医过来。”
然后,又哭着对秦王说道:“殿下,晅儿病成这样,只要能让他高兴些,妾身什么都肯做。”
“晅儿见了那个冯少君一面,就念念不忘。妾身想着,将冯少君娶回来,伴在晅儿身边。晅儿在病中,也能好受些。”
“妾身哪里做错了!”
秦王气得脸色铁青:“你还振振有词!你怎么有这个脸!”
“本王今日将话放在这儿!冯家之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
朱晅咳得快喘不过气来。
秦王妃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太医匆匆进来,不敢看秦王难看的脸色,忙到床榻边为病弱的小郡王施针急救。
几针下去,朱晅咳嗽声小了些,喘息也渐渐通畅,看着没什么大碍了。
秦王面无表情地迈步离去。
秦王妃用帕子擦拭泪水,更咽着哄朱晅:“晅儿,你别听你父王胡说。冯三姑娘根本没定亲,你喜欢她,娘一定让你如愿以偿,娶她做媳妇……”
“母亲……”朱晅声音微弱,手指无力地动了动,抓住秦王妃的衣袖:“不,不要逼她了。”
“你答应我。”
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王妃不敢迟疑,红着眼应道:“好好好,只要你好好的,什么我都应了你。”
朱晅被伺候着喝了一大碗浓浓的苦涩汤药。
汤药有宁神之效。
撕心裂肺的咳声终于停了。
朱晅很快睡着了。蜡黄瘦弱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了两行泪。
秦王妃用帕子为儿子擦拭眼泪,心里恨得快滴血了。
……
明昭坊,葫芦街。
一辆马车在崔宅外停下,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下了马车,上前敲门。待门房管事开了门,女子笑盈盈地将奉上锦盒。
“这是我们红妆阁这个月新出的脂粉,于掌柜特意吩咐我送一份给冯三姑娘。”
门房管事忙接了锦盒。
寝食难安一日一夜的崔元翰,一脸憔悴。
相比起崔元翰的忧虑焦灼,冯少君简直冷静得不像话。
待门房管事送了红妆阁的锦盒来,冯少君心中有些讶然。这才休息几日,燕王殿下又有差事来了!
冯少君对崔元翰说道:“表哥,我先去看看锦盒里的新脂粉。”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买脂粉!
崔元翰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叹了口气。
冯少君进了内室,以特殊的手法打开锦盒,取出杨公公亲手所写的纸笺。药水喷洒后,纸笺上露出短短几行字。
沈祐向燕王妃求情,燕王殿下亲自出面,秦王府之围已解。
冯少君:“……”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什么了?
冯少君将那张纸笺来回看了数遍,确定自己一个字都没看错。然后,目光定定地落在沈祐的名字上。
沈祐竟为了她向燕王妃求情?
委实出乎她的意料。
这桩麻烦,比她想象中解决得更轻松容易。可不知为何,她没什么如释重负之感,心中涌起丝丝疑云。
事实上,前世她就有些困惑难解。
论身手,沈祐确实世间少见,且对燕王十分忠心。燕王对沈祐的绝对信任,细细品味琢磨,也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隆安帝在位时,锦衣卫听从天子号令当差行事,也被处处限制。
等燕王登基为帝后,重用锦衣卫。沈祐做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权势滔天,深得帝王重用。一个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俨然凌驾于一众一品二品的武将之上。
燕王对沈祐也太优容了!
这一回,燕王殿下亲自出面,到底是为她这个下属撑腰,还是因为沈祐?
冯少君默默地凝视许久,才点了火折子,将纸笺烧为灰烬。
不管如何,燕王殿下施恩,她得承了这份恩德。也该亲自去向燕王殿下谢恩才是。
她提笔写了几句话,放进盒子里,叫来郑妈妈,低声吩咐几句。郑妈妈将锦盒放进包裹里,从崔宅角门悄悄出去了。
……
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