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购买喜久福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男人试图插队,原本站着都能睡着的夏油杰猛然然出手,一扬手臂就将对方从排队的队伍当中扔了出去,男人摔出好几米远,胳膊肘摩擦在水泥地上,蹭出了一道足够让周围人发出惊叫的血痕。
他很困,很烦,想要赶紧买好伴手礼就回去休息,可下一个任务总会接踵而至,似乎就连这种排队的时光都成了偷来的闲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今年的咒灵格外多。
——为什么咒灵变得多了起来?
……
这就成为了大多数人的无法回答的疑难问题。
插队的男人从地上仓皇地爬起来,原本还想要骂人,在对上夏游杰的视线之后猛然噤声连滚带爬地逃跑了。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戾气令他前后排所有的食客都噤若寒蝉,这份战战兢兢的态度让夏油杰自己都吃了一惊——他过去从来不是这副样子,同学喜爱,师长信赖,在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有着堪称完美的外壳,而如今他在商店的玻璃橱窗面前看见自己的倒影,表情阴郁扭曲得让人触目惊心。
夏油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着玻璃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他向来知道应该怎么笑——就是那种被悟一开始就斥责为骗子的笑容,能够获得别人的信赖,消解他人的畏惧,看上去亲切又和蔼。
……为什么咒灵变得这么多?
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
千百年来也从未有人得出过答案。
选好了商品掏钱结账,等走出店门的时候,夏油杰肉眼可见周围的所有顾客全部都长出了一口气。而这份畏惧又让他觉得反胃——恐惧也是直白的负面情绪,不知道将会在哪一天里就变成向无辜者举起屠刀的咒灵。
而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硝子打过来的,用平稳的声音解释了自己和二年级两名学生的重伤,“远山也在这边,就是他让人把我从东京带过来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咒灵会交给你或者五条来解决,五条那边距离太远了,你有空能过来一趟吗?”
“……前辈在那里?”
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调整好的表情又有着隐约扭曲的趋势。
“嗯,他好像提前就知道了这里有可能会出事……在东京那边也做了点布置,不然我没办法抽出空偷跑来这里。”
硝子说:“如果你这边忙不过来的话,喊日下部过来也可以……”
“——我马上就到。”
夏油杰说:“不用再叫别人,我马上就到。”
*
帐里空空荡荡,一片狼藉。
得益于“大多数咒灵不会随意离开自己诞生时的地方”,咒灵的危害还尚且没有扩散到周围的居民区。
……不过他也不太在乎。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朝前走着,满地都是自己同伴所洒落的斑驳血迹。
他不止一次踏进过这种形同鬼蜮的地方。
特级咒术师意味着所有疑难杂症的最终答案,这也就是说,他会经常负责“扫尾”一些别人无法处理的问题。
在“帐”里遇到乱七八糟的尸体已经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咒术师同行说不定下一次见面就已经身首异处。经过了半日的折腾,这里的血迹都已经干涸,而他的脑海当中还残存着某一次任务中湿淋淋的触感。
五条悟对此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从小就已经见识过了太多人的死亡,对“咒灵会平等地杀死咒术师和非术师”这一点早已接纳,虽然死亡仍旧会带来遗憾和痛苦,但从小出生在咒术师家庭里所培养出来的那种“钝感力”勉强能够称得上是一种生活的屏障。
曾经有业内人士说过,这份“习惯”就是有传承的咒术师超越普通咒术师的地方。
初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夏油杰觉得匪夷所思,又嗤之以鼻——说着这些话的人明明比他自己还弱,却还想要在这些偏门地方找出一点聊胜于无的优越感,在他眼里简直可怜又可悲。可如今见过了更多生死,虽然仍旧不认同这种观点,可他却隐约有些理解了对方这么说的理由。
同伴源源不断的死在咒灵手中,他永远也不能习惯和接纳这一点。
而这种“不能习惯”无形当中也带来了更大的工作压力——只要自己不去就是别人去,自己不会死在咒灵手里,而同伴则未必,那样想的话还是自己多做一些工作比较稳妥。可人类的精力又是有限的,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全日本有一点二亿人口在源源不断地诞生出诅咒,而六眼和咒灵操术师都只有一个。
总有自己鞭长莫及的地方,总有自己看不到的场所,有咒术师在悄无声息地死去。
“……”
咒灵化作黑色的团块,滑过喉咙被吞进不知何处。夏油杰掏出手机,哑着嗓子给辅助监督打电话,说“咒灵已经被祓除,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还有点报告书要赶,夏油同学辛苦了,先在医院找间病床补一觉吧。”
年龄大自己几乎一轮的辅助监督深深鞠躬,也因为工作了一整晚而眼底泛青。远天当中泛起明亮的白色,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