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的白点与红点,那些代表着另一套数学法则的红点并不多,但都成团汇聚在一起,一个个矛盾团又相互独立。
他拿起一张纸:“我猜测,两个法则,就像是这张薄薄纸张的两个面,在过去没有天灾的时代,除非是拧成莫比乌斯环或者折叠,这两面是一体却又相互接触不到的。”
“但是。”
周春去把纸张放在桌子上,拿起旁边的橡皮。
他用力的在纸张上开始摩擦,很快,纸张有几块地方,变得特别薄的,甚至有些透光:“既然是你们方体展开的研究,这些产生矛盾的领域又是稳定的,我就猜测它与天灾有关。比如每一个天灾,就是变薄的区域,是纸张另一面的东西透过来了。有些天灾能够被我们理解,就说明它只是变薄了一点点;我听说有些地区的天灾,完全到了颠覆宏观与微观世界法则的地步,那里可能就是薄的透光了。”
平树在听到之前几个理论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思维一头扎入了巨大的海洋里,到周春去说这个理论的时候,他更容易理解,也更惊讶。
平树转过头去,却发现宫理面上只是笑容扩大了一些,却没有震惊的神色。
周春去面上深思,更有深深的恐惧,那是一种对人类历史洞悉,对每一场数学革命出现的恐惧:“是我们曾经的核战与热武器战争导致的纸张变薄吗?还是说那一面也存在世界,存在文明,它们的行动导致了这一切?”
学者们当中,出现了仓皇的惊呼:“不,甚至那一侧不一定是文明,不一定是世界,不一定是我们理解的正在膨胀爆炸的宇宙!或许我们是他们的大肠杆菌,他们是我们的碳基结构,是另一个不一定符合因果律的世界。或者是一个能知晓当下一切细节——甚至是光子的动量与位置都能同时知晓的世界!”
也有更实用主义的学者:“方体发现了之后要怎么做?是像女娲补天那样,将这一个个薄弱的漏洞补住,还是干脆凿穿了,要通往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我们的大脑行为规律也会改变?还说是要掌握法则后利用这个漏洞,取得用之不尽的能源,还是说……”
“很有可能,那种矛盾的数学会变成武器!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在一个区域内,让另一个数学法则入侵,我们就可以随便毁掉任何——一切!从原子结构上的毁灭!”
所有人的思考,已经变成了某种哲学与未知的思考。
他们极度恐惧的看着点阵图与不断运转的光学计算机。
却没有人想要让这一切停下来。
相比于过去科技退潮时代,盖在所有人头上的那个封闭的锅盖,那个穷其一生也找不到答案与方向的世界,他们就突然撞破了小小的口子,像一颗微弱的闪|光|弹,穿透了云层,见到了冰冷的、量级无法感知的、黑暗又充满风暴的宇宙。
这十几个人,就站在屏幕前,像是一辈子也没离开过窝的白蚁,扒着漂浮的巧克力包装纸,漂流入了太平洋。
极度恐惧,极度战栗,却并不打算掉头回去。人类正用力瞪大他们只能感受到400-700纳米之间波长的双眼,像触角一样,感知着暗物质与138亿万年前发射来的微弱光线。
甚至连周春去都在望着那些红点,肩膀颤动,下颌脖颈上垂坠的皮肤在抽动着,他仿佛一瞬间年轻,一瞬间化灰,一瞬间灵魂随着电波向外太空寻找交换的对象。
宫理也在一瞬间,窥探到了人身上的信仰性。
因为真正的白蚁会瑟瑟发抖,任何哺乳动物都会陷入恐惧应激,只有人类会在巨浪中可笑的仰起头来。
宫理低头笑了起来,她故意低头摆弄了一下口袋里的打火机,几个人就被这声啪嗒惊醒,齐齐转过头来:“这里不能吸烟!”
但宫理只是摆弄着打火机玩,她咧嘴笑起来:“先别想这么多,我的光脑在之前接到了消息。为了某些变量统一,有另外两处量子计算机和超能力者运算团队,同时开展了对其他命题的运算,得到的结果也很有趣。”
周春去立刻瞪大了眼睛,前倾着身子,佝偻如骨架的手撑着椅背就要站起来:“是什么样子的结果?他们的其他理论假设,也被论证了吗?”
宫理略一点头:“有不同程度的论证,现在还无法确认哪个假说是正确的。但可以证明,另一个跟我们矛盾的数学体系,是存在的,而且是以分散的点状分布在我们的世界里。还不确定这种点状分部,是不是更高维度在三维世界的投影。目前,它们之间没有能观测到的联系。”
周春去已经陷入了迷思的汪洋:“或许是在宇宙大爆炸的那一瞬间,就是两套真理同时爆炸,就像撒开的种子,分别溅入了尚且空白的真空,各自生长,如今才初次相遇。或如今我们的进化,才能感知这种相遇。”
宫理叹口气:“不知道啊。现在才是第一步,我们才刚刚确认与观测形态,或许以后一切也都会被推翻。”
随着工作站的画幅朝后拉大,越来越多的矛盾点在画面上显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静默的看着,也有些人呆呆坐下来,仍然在用纸笔写画着什么。
周春来也默默拿起了笔,但他并没有写,只是握笔这个姿势帮助他有超强算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