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老款保时捷停在河边的夜风里。
夏夜的风微温, 妹妹却忍不住伸手扶了一下胳膊,皮肤上已经冻出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实在有些想不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本来以为提出了对方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毕竟琴酒基本上和这辆老爷车绑定在一起, 人命在他眼里还没有一辆车来得重要。
他没有拒绝她的提案,按眼下这个趋势……
“大哥, 你, ”她觉得接下来的台词简直烂透了,可是又不能不说,总之还得挣扎一下,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因为嫌天气热,长长的头发被扎成了马尾辫, 车内昏暗,只中间开着一盏小灯,下面的空间被光影劈成两半,女人低着头,眉眼也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轻颤。
她有些拘束地拨弄了一下头发,露出了纤长白皙的脖颈,上面还黏着几根乌黑的发丝, 更显肤色瓷白, 被瓦数不高的灯染上了一层朦胧的, 暧昧的光晕。
“我……”
妹妹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和杀手进行这种甜宠台词剧本怎么听都觉得超级诡异啊, 大哥真的不会一枪崩了自己吗?
“我很贪心, ”她努力使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认真和专注, 尽量看上去更有说服力一些,“Gin,我不想和那些女人一样。”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也不想发展成你和贝尔摩德那种关系。”
他皱了皱眉,显然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形和问题。
他不热衷于此道,习惯了埋头任务,和那些沉迷于花天酒地的人相比并不纵欲,不过也不代表没有过女人。在枪林弹雨里讨生活,他夺走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命,虽然游刃有余,但也不会傲慢地认为自己能够永远占上风,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杀的觉悟。
像他们这种组织的人,从来都不会考虑未来,在没有任务时,属于自己的那些时间里,多数人都选择把人生浪费在销金库或是女人的床上,暂时发泄压力的渠道,对他而言也是如此,但那些充其量也只是床伴而已,蜜糖酒完全没有必要自降身份和那些人比。
琴酒简短扼要地说:“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至于另一个令人不快的名字,他目光森冷,“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哼。”
一个狡猾又令人生厌的家伙,大概是在背后对蜜糖酒说了什么。
说完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对蜜糖酒解释——这种认识让他微微有些蹙眉,不像是厌恶,倒像是有点……单纯的不太适应。
妹妹一听好家伙,经典的“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她真的、真的完全都不感动。
像那些营销号经常转发的“他冷酷、花心、无情、杀人如麻,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我”之类的文章,妹妹从来都不看。
一个人的本性是根深蒂固的,不会因为遇到一个人就改变,她听到他的话,虽然也有一点意动,但仅仅是只有一点点而已,一直都很清醒,更加没想过能让琴酒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他的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性命,并不是迫于生计奔波才这么做,而是早已习惯了将这种事作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相信了这种话只会变愚蠢。就算他现在说的话是真的,如果有一天她站在他的对立面,琴酒会毫不犹豫的做第一个开-枪的人。
[不过,我没有什么资格说他,因为我也是。]
没有回答,不知道女人是听进去了还是当成了耳旁风。
琴酒的余光不经意地擦过那段流畅的肩颈线,为了参加今天的列车活动,妹妹特意穿了一件漂亮的裙子,相对保守的设计,不过特意露了肩。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做的一次任务。
那是一次军-火交易,对方的主事人尤其的喜好美色,就连交易地点都定在了纵情声色的场所中,对方怀里坐着一个花魁打扮的女人。
“很美。”军火商强力推荐,端起酒杯送到女人唇边,却被嗔笑一声轻轻推开,中年男人不恼不怒,反而哈哈大笑。
他冷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眼神。
——除了美丽就毫无用处的,也许还会泄露情报,拖后腿的女人。
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
等拿到货源之后,琴酒果断地动手击杀了对面所有的人,古老的和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的气息,纸拉门的白色障子上溅满了鲜红的血,像一朵朵盛开的血色红梅。
大步迈出障子门之前,他停了下来。
之前那个娇俏笑着的花魁俯身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被涂上了歌舞伎白-粉的脊背上猩红点点。
她在想什么?也许是不可置信,也许是恐惧惊慌,只是这些随着逝去,都已经成了未解之谜。冷漠的杀手并不在意蝼蚁的想法。
分明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但琴酒意外地走了一次神。
血液中还残留着未尽的兴奋,幽绿的瞳孔染上了一片血红色。他意识到自己通过对人行使生杀予夺的方式获得了生命对他绝对的顺服——死亡带走了这个美丽的女人的鲜活的生命,她的身体只剩下一点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