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倾斜了30度,加上他刚才也受到了撞击,这使他无法借力攀爬上去。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要好。
这就是利弊权衡之后的决定,哪怕他是被权衡后决定抛弃的一端,但是总归要有所取舍。
他很快就恢复了通畅的思路:“不过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等出去之后,你去跟……”
“你自己去说!”她牙齿发颤,咬紧牙关,“妈的——你再啰嗦我就去刨了你家祖坟!”
意识都痛到有点模糊,她也记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从来没有这么用过力,像在拔土地里深埋的萝卜,几乎竭力。
萝卜终于拔了出来。
死里逃生,但现在还远远不能放松,赤司粗喘了几声,坚持着站起来在被堵死的狭小空间里走了一圈。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眉头紧皱:“你要是刚才走的话就不至于现在出不去了。”
通道的门扭曲压坏,无论推、拉、踢、踹都打不开。
他被灰呛得咳嗽了几声,苦笑着说:“现在……我们都得死在这了。”
妹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黑乎乎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还惊人的亮。
她看向炸弹。
“我还可以把炸-弹拆了。”
赤司沉默了一下。
“可以。”他说。
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妹妹一只手受了伤,还好另一只手只是稍微擦了点皮。赤司征十郎按照她的要求把炸-弹小心翼翼取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糟糕,”妹妹说,“没有剪刀。”
“我有。”
妹妹看着赤司利索地掏出了他的小剪刀。
“……”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小剪刀啊!
她很想问一下,不过还是算了。
记忆中没有拆除过炸-弹,不过妹妹动作相当熟练地拆开外壳盖,好像生来就知道该怎么做。
打开盖子,里面三色线缠绕在一起,复杂地无法分解。
她趴下来细细观察一会儿,然后直接上手,握着剪刀的手很稳,咔嚓接着咔嚓,一条条线断开。
鲜红的倒计时滴滴嗒嗒地响着。
少年完全不见之前的脱线不靠谱,他神情极度专注,总是挂着笑的嘴角紧紧抿直,秀气的眉角微蹙,汗水从额头上不断冒出来。时间在他身边凝固,惊心动魄的死亡也放慢了手脚。
赤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此刻,他站在未来里审视着这段即将成为过去的现在,认定这会是他人生中极难忘却的一幅画面。
“厉害吧?”
“嗯?”
“我看你,看我都看傻了。”她手里依旧不停拆解,“是被我帅到了吗?”
他的心跳逐渐和炸-弹的倒计时重合。
“是啊。”他说。
“那可太好了,”妹妹说,“话说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怕啊?别看我好像很老练的样子,其实我也没底唉。”
“没底就没底吧,你不用太大心理压力,严格说起来还要怪我把用餐地点安排在这里。”
“那我随便拆了。”
“请便。”
“你还真是——”
“什么?”
“时间不多了。”
“好。”
“还剩两根线——我也没把握到底该剪哪根,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虽然能听到的只有我。”
“有啊。”
“什么?”
“你可能刨不了我家祖坟了。”
他慢腾腾地说:“如果一起炸死在这里,身体大概分不开了,到时候你也是要进赤司祖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