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四下灰蒙一片,居高望远仅可视四五里再远则朦朦胧胧可闻不可见,常宇上的城头便见城下流民多挤在一起扎堆,多在睡梦中一动不动,可外围的贼兵却开始调动朝东北方向极速离去。
常宇皱眉,贼军一早调兵去大营,这是作甚?
难不成是李岩的追兵已至?想想不由摇头否定,首先李岩的追兵不可能很快,其次即便来了,闯贼主力皆在,没必要调罗虎的人马前去。
一时间,然让他摸不到头脑,转身问李慕仙意见,这个江湖骗子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一步错,步步错,往日常宇料敌先机处处先李自成一步,而眼下一次判断失误终入迷途,他当真没料到,罗虎突然调兵去东北大营就是因为周遇吉的追兵到了!
周遇吉在祁州和李岩兵分两路,李岩以金吾卫为先锋南下追李自成主力,他则以腾骧卫为先锋追刘芳亮张鼐至真定府。
金吾卫和腾骧卫都是骑兵部队脚程快,腾骧卫多年前曾出京剿匪号称皇帝二十六亲卫里战力最强,但金吾卫后来居上,太原一战初试锋芒后便留周遇吉手下听令参与数次大战,论实战经验已把腾骧卫甩在后边,这也是周遇吉把他们调给李岩去用的原因,因为李岩追的是李自成主力,是硬仗!
但腾骧卫也不是吃素的,何况眼见后来者居上心中也憋着气,得令后连夜追击刘芳亮,至天晓时终于在距离真定府城东北十余里外的磁河畔追到刘芳亮和张鼐。
程明被周遇吉任命为先锋主将,统领腾骧四卫兵力八千有余,追到贼军后便干了一场,其实以刘芳亮和张鼐的兵力,硬干下来,腾骧卫未必抵得住,然则二人仓皇之际不敢硬敌,匆匆过河而去,想把其引到罗虎身边一举灭之。
再说程明率部击退刘芳亮部,又欲过河急追,此时探马来报,已近真定府城十里,境内皆贼军流民,程明大惊与另外三个统领商议一番,认为一路紧追加刚才一战兵疲马乏,且不易孤军深入,便决定就地扎营,待后方周遇吉主力到了再说。
程明哪里知道,探子所报的那方圆十里皆贼军实则都是流民所充,仅外围王根子的三千兵马是真货,真的一口气杀去,凭近万骑兵当真就给冲溃了。
他虽未继续追击,可就这样也把王根子快吓尿了,凌晨之际得报东北有人马逼近探知是刘芳亮和张鼐部,心下略有担忧,这二人奉命殿后,既到此地那追兵亦不远了,果真没过一会,探子又报,官兵追至,双方在磁河大战,义军不敌,正往此地撤退。
王根子大惊,狗日的把官兵引过来的,这里可都是空心菜啊,连忙下令驱流民备战又急送信给罗虎。
罗虎得讯不惊反喜,让谷可成继续围城,自己率兵迎去,黄得功在滹沱河对岸,小太监被围城中,余人何惧,周遇吉自己手下败将,李岩更是必杀之人,此一去杀敌泄恨,一解连日憋闷。
那边调兵遣将,城上常宇和麾下诸人却皱眉观望,突的李慕仙惊呼:“督主大人,贫道知道了,定是贼军内乱了!”
常宇一时没反映过来,眉头一挑:“内乱?”
“督主放李过回贼营招降李自成等人,但很显然贼军内部有人反对,这贼军本就山头多派系复杂,意见不统一便有了分歧,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那就散伙,此时应该有人要拍屁股走人,可有人却不想让他想走就走吧……”
李慕仙平日足智多谋,甚得诸人信服,此一番言论连常宇也点头认可,举目望远面带微笑道:“若内讧了,倒也好事一桩,只不过多要多等会而已,正好趁机休整一下”。
说完,随即下城,去洗漱早餐。
滹沱河南畔,黄得功端着碗蹲在一个土岗上望着对岸一脸笑眯眯的狼吞虎咽,这货最近脑子越发灵光,可能受常宇影响,学会使手段来了,昨日见对岸流民扎堆便懂了心思,晚间遣官兵悄悄渡河言之,眼下贼军大败何苦受其所累为其挡箭,赶紧早早散去,往东行至冀州,那边官兵放粮……
还别说这一手还真起了作用,连夜便有流民偷偷散去,人传人闻讯者愈发多了起来,竟成规模离去,而恰恰那会王根子的注意力皆在北方追兵,无暇于此,至天亮时方才发现,令贼军阻拦,去势放缓,但少说也逃去数千万余。
“大人,这一夜间未见动静,小督主和闯贼倒也沉得住气啊”翁之琪端着碗走了过来,黄得功却已爬上旁边那棵大树,举着千里镜朝北望去。
“投诚之事非同小可,闯贼手下那么多山头可不是他一言堂,闹不好贼军正窝里反呢”黄得功也看的透彻淡淡一笑:“今儿天不错,晒晒太阳溜溜马,等等再说吧或许午后,最迟晚间会有消息的”
“大人觉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翁之琪笑问。
黄得功哈哈大笑:“对我来说可没啥好坏之分,吾等听令行事便是,他投诚咱们无非可以多歇一会,不降便干他娘的”。
可罗虎并不这么想,他带兵匆匆而去,正好迎上刘芳亮和张鼐狼狈逃回,得知官兵此时在磁河扎营休整,就欲提兵反杀过去,被张鼐劝住:“趁追兵休整,何不算计其他……”
闯王和义军主力已渡河南下绕至拦路虎的前头